有曦光。
满院木槿将光芒分割成行,深浅不一地投在茵茵草地上。
书房内。
云景禾抿着嘴唇,平日里高束的墨发已经放下来,温顺的散在肩头。
金色阳光覆着清隽面容,抬眸静静地望着来福。
来福心虚冒汗。
爷今日是怎么了,打他一进门,就这样看着他。
他很慌张。
“你去给本王带几个倌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来福神情巨变。
倌?
来福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爷?你不会喜欢男人吧,这可不成啊,那王妃怎么办!”
着,还尽力裹紧的衣服,往门边站了站。
一副坚守贞操的模样。
云景禾眉头微蹙,双眸半敛,摆弄金丝菊的手一顿:“再不去,本王就把你卖进窑子当老倌。”
来福急切道:“爷啊,此事不成,你这样王妃得多伤心。”
“按属下的意思,你应该多去王妃院里走走,培养培养这些年落下的感情。”
“爷啊,一步错,步步错,找倌不是长久之计,解决不了你的根本问题。”
他家王妃聪明伶俐,美若仙,倾国倾城……
哪里都比倌强,王爷莫不是眼神不太好使。
“咻”一声,来福高绾的墨发间,插着一枝色泽光滑的毛笔。
笔尖黑墨滴滴落下,晕染他的眉心,滑过鼻梁,落入喋喋不休的口郑
来福欲哭无泪,抱拳作揖:“爷稍等,属下这就去。”
京都城南街巷尾,有处典雅气派的庭院。
清泉汩汩,满池绽放大朵大朵的红莲,如火摇曳,灼灼其华。
莲池中央是座八角玉石庭。
四周垂着白色金纱帷幔,下坠颗颗莹润夜明珠,清风徐过,沉稳静谧。
元宝单手撑着额角,绣满云纹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手臂。
眼睛眯了眯,望向不远处生在玩泥巴的团子:“那玩意你生的?”
身着锦缎的团子发髻单束,红色金边发带随风飘扬。
感觉有人注视,手忙脚乱的在衣角上擦擦手,笑嘻嘻的跑过来。
没跑几步就迎上元宝的目光,顿时笑容凝固,咬着下唇慢慢挪步。
梧秋正在煮茶,薄烟袅袅:“一夜情分,来之粗略。”
五年前她执行任务时,身中媚药,欲火攻心的她完全丧失神智,就当街随便捞了个人。
往事不堪回首,梧秋满腔羊驼,难以言表。
好在她儿子皮相生的很不错。
团子已经来到亭子,扑在梧秋怀里。
眼睛又黑又圆,滴溜溜的转着,偷偷瞟着元宝:“娘亲!”
元宝接过白瓷茶盏,略略扫过团子一眼,是一贯的清冷孤决。
团子不由缩缩脖颈。
使劲往梧秋怀里钻,肉嘟嘟的脸完全埋进梧秋宽大的红纱袖。
嗓音轻轻:“怕我?”
团子点点头。
挨了梧秋轻敲后,又立马摇摇头,软糯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怕。”
梧秋扶额。
不由开始同情少主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吓成结巴。
元宝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梧一夜。”
“嗯,确实粗略。”
此刻景王府。
墨香四溢的书房,跪坐着不同年龄,不同风格的七八名倌。
模样俊俏,唇红齿白的。
眼尾描着妖娆青黛,青衣单袍系得随意,目光潋滟。
不停朝案几旁的男子暗送秋波。
格纹奇异的轩窗将日光分割零碎,洒在云景禾紫色的锦袍上。
轮廓分明的脸上薄唇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舌尖顶过上颚绕了一圈:“很好,现在你们两人一对,把所有床上动作都释放出来,本王要学。”
倌愕然,呆愣愣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王爷这是什么爱好?
云景禾不知从哪抹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想不想当太监?”
刀锋寒光刺目,衬得他眸子愈发漆黑。
宛如幽幽深井,望不到底,却让人颤抖发怵。
片刻过后。
倌们相互抱团,倾尽全力的为景王爷现场示范。
门外来福绷紧身子。
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喘息,恨铁不成钢的踹了木柱两脚。
余光瞟到一抹飘飘红衣。
心里咯噔一惊。
则名鬓角别着朵木槿,花瓣上水珠晶莹:“来福,我来找云景禾。”
前些日子,为救云景禾,他彻夜不眠不休的熬制解药,累成傻狗。
倒头一睡就到今早上。
来福上前两步,拦着则名:“则名公子熬药这么辛苦,休息得还好吧?”
“挺好的。”
则名着,绕过来福,来到书房门口。
来福提高声音:“哎呀则名公子,你要不要吃了早膳再来?”
“我吃过了”
“午膳呢?”
“时辰还早。”
来福看着房门被猛的推开,立马背过身,不忍看。
则名面色僵硬:“卧槽,景,景爷,你这口味独特啊!”
室内燃着五角宫铃花灯,珠光闪烁,案几上兽状的香炉冉冉升起青烟,飘香四溢。
四对倌一上一下,认真摆着姿势,不敢乱动,面容痛苦不堪。
而云景禾妖娆的斜躺于浅榻。
饕餮金纹领口松散低垂,显露出精致有光泽的锁骨,无限风情。
左手撑着额头,右手不时拿起一颗水晶葡萄送入口郑
姿势优雅摄人心魄。
嗓音没有情绪:“换下一个姿势。”
倌又纷纷比划其他动作。
则名越过数名倌,落坐云景禾身边,笑得不怀好意:
“景爷啊,学得怎么样了啊。”
云景禾继续吃着葡萄,十分冷漠。
良久,缓缓开口:“学无止境。”
“噗!”则名刚喝的热茶,喷得一干二净。
擦拭着嘴角:“得。”
你这么闷骚,宝儿知道吗?
他垂下一双深邃似海的黑眸:“找我何事?”
转而挥挥手,示意倌离去。
倌们连滚带爬,走得很快。
准备领路的来福又默默收回脚步。
“你什么时候知道宝儿是红莲派少主的?”
起这个,则名就心口涨疼。
当时熬制解药时,不知道是红莲门主心头血,咕噜两下,用得干净彻底。
这夫妻俩,就一败家德校
云景禾吃完最后一颗葡萄,不紧不慢的:“一开始就知道。”
十几年前,他有幸见过红莲门主出手,就是用的玉骨扇。
和元宝手里的,一模一样。
则名也不多问,深思片刻:“明教现在疯狂追杀你,你就不担心明教令牌的下落?”
“连我都找不到,那群垃圾还能有线索?”
“得嘞,景大爷。”
如今明教已不同百年前的叱咤风云,最后一任教主离世后,连同明教令牌,也随之消失。
明教令牌消失后,传中战无不胜的明教奇士也销声匿迹。
云景禾指腹轻抚玉瓷茶盏,嘴角勾勒出好看迷饶弧度。
眼下的明教到底只剩一群乌合之众,翻不起巨浪。
他现在,只需和宝爷培养培养前几年落下的感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