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长叹一口气,有几分释然:“罢了,这么多年,欠的债哀家也还清了。”
桂嬷嬷拿来养神檀香,熟稔的点在紫玉幼虎香炉,开口道:
“那事儿怎么也怪不得太后,若不是明妃娘娘本就身中剧毒,想来三王爷也保不住三王妃的。”
当年枫西宫走水一事,状况惨烈,闹得沸沸扬扬,先皇暴怒,命人三日内必查清此事。
明妃深得圣宠,又和太后关系佳好,纵火主谋很快就浮出水面。
三王妃的妹妹虽比明妃早几年进宫,数月都难见一次先皇龙颜,瞧着明妃过得风生水起,心生妒忌,便和三王妃商量出纵火烧死明妃这个计划。
事情查明后,三王妃姐妹被打入死牢,三王爷也是在那个时候找上太后的。
太后转了转护甲,眼底清明:“老三倒是个痴情种,可惜了。”
“谁不是,三王爷以命抵命将三王妃换出来,没想到会是现在这般境遇。”桂嬷嬷的惋惜,挺不值得。
太后顾及兄弟情面,留三王妃一命后,也时常照拂三王府,也让其以为有了靠山,开始扬武扬威。
三王妃仗势欺人,郡主蛮不讲理,最后还发生那些事,怎不让太后寒心。
太后忽的想到什么,不悦的眉目间有些温和慈祥:“桂嬷嬷,哀家想出宫见见宝儿。”
丫头自就矜娇孤傲,难得愿意进趟宫,还被苏家姐妹当中诬蔑名声。
换谁心里也堵着气。
桂嬷嬷面露疑惑:“太后想见景王妃,宣进宫就是了,何必自己出宫呢。”
太后满不在意的挥挥手,笑得很开心:
“哀家亲自去见宝儿,给她撑腰,哀家要那些牛鬼蛇神知道,不是谁都有资格能做景王妃。”
跟着太后几十年,桂嬷嬷自是了解主子的心思,也跟着笑笑,就赶忙去准备马车。
桂嬷嬷刚走没一会儿,南鸣珂拎着裙子兴致冲冲跑进慈宁宫。
嗓音清脆悦耳:“太后外祖,太后外祖,你去景王府也把我带上吧。”
她再过段时间就要返回南疆,临走之前,她想去和美人儿好好道个别。
对自家这个侄孙女,太后也是喜欢得紧,听她和宝儿相处融恰,太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一把搂住南鸣珂,乐呵呵的:“好好好,带上阿珂去见美人儿。”
如水墨画晕染的京都城人来人往,多是些锦绣衣段的富贵人家,因此从幽巷里钻出来麻衣丫鬟格外显眼。
她垂着头,怀里紧紧抱着一团用粗布包好的物什,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跨进一家当铺,打开粗布,是一些过时显旧的首饰。
当铺老板正在打算盘,自丫鬟进屋到现在,都没有给过正眼。
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丫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老板想都没想,随口而出:“五十两白银。”
“才五十两?”丫鬟不可置信,柳眉倒竖,“呸”了一声:
“你到底识不识货,这些可都是皇宫赏赐的首饰,怎会只值五十两白银。”
听到皇宫二字,老板才缓缓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忍不住讽刺:
“这么多年了,你们三王府御赐的玩意早当完了,就那堆破东西,顶多值四十五两,我是看你可怜才多出几两银子,还敢嫌少。”
如今皇上已明令三王府的人此生不得进宫,每月月钱都折半给,还敢有御赐物什。
那堆首饰,连富贵人家里的丫鬟都看不上。
莲咬着唇。
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普通来头,可是她出门时郡主了,若没当到一百两就打断她的腿。
宫晨太子已经约好郡主明日参加狩猎大会。
当的这些钱是郡主要拿去置办漂亮衣裙的。
老板瞟了莲一眼:“当不当?不当就赶紧走,不要挡我生意。”
莲绞着衣角,狠下心:“一百两。”
“哦哟,还要一百两,想得美,滚滚滚滚滚。”老板从柜台走出来,手里拿上扫帚,毫不留情的驱赶莲。
顺手把那堆东西扔向门外,无比嫌弃。
“我呸,不当就不当,我还瞧不起你家当行呢。”莲着,匆忙弯腰去捡首饰。
街道突然变得格外喧闹起来,街道上的所有百姓,都纷纷避让两边,给路过的豪华马车留出宽广道路。
莲捡起最后一个戒指,凑近路人:“哥,这是谁啊,这么大面子。”
“这你都不知道,马车里面坐的可是当今的太后娘娘,要去景王府见王妃娘娘。”
太后?
莲愣住片刻,转身朝三王府跑去。
她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郡主。
一双云雁飞过高空,清鸣悠长,惊落庭院满树木槿花。
元宝坐在窗前软椅上,目光挺淡的,静静地看着那株光秃秃的桃树。
快点开花吧,你这样真的怪丑的。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风卷着浓浓药香飘进来,掀起她半片裙角。
微微侧身。
目光从一双墨色锦靴寸寸上移,紫色云纹长袍衬着修长身姿,腰间一环色泽不凡的暖玉。
是云景禾。
她眉梢敛着傲气:“什么药?”
“治失眠的。”云景禾把药放在案几上,修长的手指拿着汤匙一下接一下的搅拌着。
方便散热。
元宝烦闷的揉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
她确实是失眠,但可以肯定,这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唇角缓缓攒出无奈笑意,看向云景深邃慵懒的眼睛:“可以不喝吗?”
也就是云景禾,若换个人,她早就将人带药扔出去了。
云景禾挑了挑清隽的剑眉:“不可以。”
顿了顿,嗓音带上几分轻哄:“我陪你喝。”
则名配的药效果极好,最大的缺点就是又臭又苦。
在云景禾面前,元宝总是出奇的听话乖巧。
她单手撑着脑袋,墨发随意垂在胸口,看向拿着药碗分药的云景禾。
轮廓分明,容色俊美的似从画里面拓出来一般,懒懒得垂着眼,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味道。
云景禾分好药,还特意试了试温度,才端给元宝。
嗓音一贯轻缓闲散:“明是狩猎大会,要不要去玩玩?”
其实这个狩猎大会南越帝明确下过圣旨,皇室必须参加,不可缺席。
不过在云景禾看来,如果自家丫头不想去,这道圣旨无视一下,问题也不大。
元宝喝药的时候,眉头紧紧拧着,眸子里的乖戾气息快要溢出来。
放下空荡荡的药碗,吃了好几颗云景禾准备好的蜜饯,才冲淡口齿间的苦涩。
缓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