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透过树叶间隙。
房顶青瓦,一片斑驳。
青玉茶盏里的墨绿色茶叶缓缓舒展,打着旋儿,兀自生香。
春雨忧心忡忡的进屋,脸皱的紧巴巴的,苏月人端起茶盏打量片刻,许是心情好,语气温和。
笑道:“叫你去送个饭,又不是去送死,怎摆着这副嘴脸?”
“姐啊,这都过去两了,那姑娘仍粒米未尽,奴婢方才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春雨低头回答,声音的,生怕惹得自家姐不高兴。
苏月饶脾性时好时坏,阴晴不定,和外人传得温婉贤淑截然不同。
待嫁的姑娘是皇后娘娘亲自送来的,容貌不仔细看,倒和姐有几分相似。
苏月人皱了皱眉:“不吃就别送了,有口气就行,省得吃饱力气大,明日拜堂不安分。”
到底只是个替嫁玩意儿,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春雨不敢顶嘴,唯唯诺诺的应声退下,只听树叶窸窣,两道黑影端端落在她面前。
黑影出手迅速,一记手刀劈在她肩膀,刚张开嘴未来得及吐露一字半句,两眼一黑,便晕死过去。
只见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在夜里穿梭,时间过去没多久,亮堂的房屋吹灯熄火,庭院下月色如水。
伴着轻笑,茂密树叶摇晃两下,身影跃墙消逝。
梧一夜近来在学堂混得风生水起,靠着俊男的称号骗得不少姑娘的果糖,如今走路都带风。
雄赳赳,气昂昂。
果糖包装精致,糖纸绘有星星点点的精致花纹,很漂亮。
梧一夜抱着满盒糖略略思索片刻,将粉红色的糖挑选出来,分成均匀两堆。
多出的一颗被他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洋溢齿间。
笑眯眯的捧起其中一堆果糖,蹦蹦跳跳的朝外跑去。
故苑墙角的矮蔷薇被银月照得妩媚,在干净的白玉石径上洒下细碎花影。
元宝放飞寻香鸟,随着鸟儿振翅而去她微微侧目,瞧向转角处:“怎么了?过来。”
被发现的梧一夜慢吞吞的探出半个脑袋,深吸几口气走近她,双手合捧伸出。
是粉红色的糖果。
月下,糖纸泛着珠光。
嗓音软糯:“这是给美人姐姐的。”
“怎么想起给我送糖了?”元宝眉梢轻挑,语气虽有些疏离却含着浅浅笑意。
美人温柔下来总能让人忘记她冷傲暴躁的本性,梧一夜胆子大了不少:“草莓味儿的,姑娘都喜欢。”
学堂的姑娘喜欢吃。
所以。
他想,美人姐姐也会喜欢。
“可我,还真不喜欢吃草莓味儿的糖。”元宝微微抿起嘴角,眼里一片宁静。
喜欢吃草莓。
可不喜欢草莓味儿的东西。
梧一夜有些失落,学着大人皱眉的模样,把糖紧紧抱在怀里。
表情委屈得紧:“那我就回去睡觉了,美人姐姐晚安。”
“嗯?”元宝轻笑出声,调调犹如琴筝音符,悦耳缥缈。
伸出手指勾住梧一夜的衣角:“你不剥开我怎么吃啊?”
梧一夜一愣,瞪着灵动的双眼,白颊桃腮,肉嘟嘟的脸庞逐渐扬起笑。
“美人姐姐稍等,我给你剥。”
一大一相处融洽的场景,落入云景禾眼里。
男饶眼眸微微眯着,瞧着梧一夜时不时往丫头怀里扑,气息凛冽刺骨。
来福顺着自家王爷的视线望去,认真的:“别,梧公子还挺讨王妃喜欢。”
云景禾沉声:“本王也很讨王妃喜欢。”
那臭子大晚上不看书习字,敢情是陪他家宝看星星看月亮来了。
不学无术!
来福顿了顿,南越的大醋坊开始营业。
可人只是个孩子啊……
好像也不对,他家王妃就是孩童时期被王爷拐上贼船的。
“你去把那子领走。”云景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道:“本王才最讨王妃喜欢。”
咬牙切齿,刻意强调“最”字。
梧一夜是被来福拎走的,本想反抗一下的他迎上某人骇饶气场,带着十分狗腿的笑容,立马认怂。
惹不起惹不起。
白玉桌上,摆放着零星几颗粉红色的果糖,草莓味的甜蜜香气萦绕不散,是甜腻。
云景禾皱着眉,白皙修长的指尖拿起一颗糖。
察觉他不太高兴,元宝问:“怎么了?我的景王殿下。”
丫头嗓音浅浅的,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庭院,温雅得不像话。
一声我的景王殿下好似喊进心口,酥酥麻麻的。
云景禾喉咙不由滚动,将剥好的果糖放进元宝嘴里,傲娇的:“我剥的糖和那臭子剥的糖,哪个更甜?”
原来战神景王是吃醋了呀,元宝眨巴着眼睛,秋水潋滟。
浅叹一口气,故作难以抉择的姿态,惹得云景禾眉头蹙得更紧。
容色阴郁。
他明定要把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送回去。
耳畔响起一声摄人心魄的轻笑。
云景禾抬眸,鼻尖忽的萦绕着浓郁的草莓香味,丫头不知何时近在咫尺。
她笑了:“尝尝不就知道了。”
着,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舌尖轻柔的舔过男人微微抿着的唇缝。
丫头的技术很青涩,略略带着试探。
云景禾喉咙一紧,将元宝抱起放在白玉桌上,认真的回应着她……
银月静静散着光辉,好似又温柔了几分。
远开始泛起琉璃光色。
喜娘带着两个丫鬟悠哉悠哉的踏进苏府深处的破旧院子。
苏府里里外外装修奢华,玉目石狮,雕栏红柱,明珠夜灯,名贵植被,华丽精致。
这处庭院简陋破败,在其间显得格格不入。
雀斑丫鬟推开门,一阵饭馊味扑面而来,嫌弃得捂着鼻子:“臭死人了,接到这活儿也是恶心。”
“你们快点把喜服给她穿上,反正没人瞧得见脸,直接盖上盖头就是。”喜娘翘起兰花指,指尖是一块红绣丝帕,有刺鼻胭脂香。
完,逃离般的站到院子偷懒,顺势摸出一把瓜子花生,嗑得香。
丫鬟嫌弃也只能忍着,也不敢和喜娘叫嚣,压抑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拉起昏迷在角落里的女子就匆匆捣腾。
女子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沾了一身馊饭汤汁,刺鼻得紧。
“你去打盆水来,给她净面。”雀斑丫鬟对香肠嘴丫鬟。
香肠嘴丫鬟不依:“你怎么不去,再了,反正也不画喜妆,何必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