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碧翠,叶影婆娑,秋雨绵绵,窸窸窣窣。
苏府某处偏院。
银纱牡丹床幔光泽流动,珠帘相互撞击发出嘀嗒声响,软榻左右摇晃,咯吱咯吱。
苏蒙正在和年轻妾翻云覆雨,一室喘息羞让很。
你侬我侬间,孙氏带着一群丫鬟厮破门而入。
翘着颤兰花指:“苏蒙!”
床上动作未停,妾透过纱帐看到孙氏那张又老又铁青的脸,心里暗喜。
娇滴滴的开口:“啊……老爷啊……夫人嗯……嗯嗯啊……来了。”
声音叫得格外卖力,丫鬟厮听着都忍不住脸红。
近来孙氏的撒泼和无理取闹已磨光苏蒙的耐心,听到孙氏唤他也只是微微一顿,不做理会。
孙氏气得牙齿打颤,伸出的兰花指抖得不行,咬牙切齿:“月人可是你的女儿,你就狠心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成这样!”
闻言,苏晃动作一停,翻身躺下,惹得妾娇哼。
苏月人刚被送回来就有人来禀报过他,可他又能如何。
此事本就是苏家理亏,别景王府,就连宫晨他都得罪不起。
好在听宫晨不打算追究,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眼下孙氏又来无理取闹,苏蒙一气,开口:“我的女儿?你别以为那些破事我不知道。”
话音一落。
满室寂静,静的连针落地都可以听见。
因苏月人这事,程府的赏菊会只好提前结束,客人陆续离开,偌大的府邸恢复平静。
程太傅极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能见识见识景王妃的凌厉书法,没想到闹这么一出。
景王殿下走得早,他又不敢强制留人,心里一阵惋惜。
忽的,收拾书房的厮匆匆忙忙赶过来,面色惊讶激动,手里捧着一幅字。
“太傅,太傅,你快看看,景王妃留的字。”
程太傅一怔,想着是他最先离去,景王妃随后才到,时间富裕,题幅字也不是不可能。
神色迫切:“快给我看看。”
宣纸上的字体,笔锋劲道,刚柔并济,颇有气壮山河的恢宏之势。
正是“盛世南越,下太平”八个字。
程太傅看了良久,心翼翼的将宣纸捧在手里,像在抚摸无价珍宝。
只是……这个字似乎有点眼熟啊。
想着,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另一个厮跑而来,恭谨得朝程太傅俯身行礼。
低着头,从袖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太傅,这是景王殿下让奴才交给你的。”
程太傅惊讶。
不知景王殿下会和他讨论什么国家理论大事,迫不及待的摊开纸条。
眉飞色舞的表情渐渐变得失落,很铁不成钢的摆摆手:“去去去,把今日府上做点心的师傅给景王府送去。”
这叫什么事嘛。
景王府外。
云景禾和元宝刚踏下马车,蹲在门口的鹤扬和来福就急忙扑过来,跟在身后。
行礼时,鹤扬对元宝尊敬得很,是那种由内滋生的敬意,与平日的口头冷漠表达很是不同。
前后变化如此大,元宝知道是因为什么,挑了挑眉,没话。
几人走到书房门口时,元宝像往常一样,熟稔的转身走进游廊,朝故苑走去。
“哎哎,王妃王妃,等一等。”鹤扬跑到元宝跟前,恭恭敬敬,笑的狗腿得很:“见不着王妃,王爷会心慌意乱,精神恍惚的。”
言下之意,王妃还是和他们一道去书房商议事情吧。
鹤扬的变化云景禾瞧在眼里,伫立在书门外的身姿绰约,垂着眼,有些慵懒。
嘴角始终噙着弧度。
虽然鹤扬在胡袄,但是他还真想丫头留下来。
总觉得,会惊喜不断。
云景禾朝前走几步,手指牵着元宝的袖口,轻轻晃动:“他的对,你陪陪我。”
元宝看着袖口处的修长手指,虽然只是浅浅拉着一点点,力道却大的很:“好吧。”
进到书房,烛火灼灼,火苗摇曳,壁上蓝釉金铜灯被一一点亮,一室明亮。
来福将椅子摆放好,鹤扬还用袖子仔细擦拭两遍,才让两人落座。
云景禾似笑非笑的托着茶盏,一派矜贵模样。
元宝容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但对于来福二人来,这该是他们王妃最亲和的姿态了。
鹤扬忍不住问道:“王妃,属下有一事想问一下,江湖上都传鬼月认识君子教护法,所以?”
近来君子教频繁调查他们在南疆的势力,不得不君子教的老大培养出来的人是真的优秀。
每每当他们反查的时候,竟都能全身而退。
实力过于恐怖,眼下不知是敌是友,更是令龋忧。
元宝饮一口果茶,唇齿间弥漫着西柚的香甜,眼眸半敛。
江湖上的传闻还真是五花八门。
嗓音轻轻:“认识吧。”
云景禾笑了,笑意清浅,倒有些意味深长了。
鹤扬和来福微微一怔,相视一眼,眉头紧紧拧着。
若放在以前,听到认识吧三个字他们可能就一笑而过,不以为然。
记得王妃当时对他们百善堂的时候,好像也是的认识吧……
结果,她却是鬼月。
眼下对君子教的认识吧,又是到何种程度呢。
着实令人深思。
来福心翼翼:“王妃啊,那你可知道他们最近在调查一股神秘势力?”
“啊,这个啊。”元宝眨巴着眼睛,长睫犹如扇贝,不紧不慢的扑闪。
两人呼吸一紧。
云景禾食指微曲,轻敲紫檀木案几,声音细微。
静静等着元宝接下来的话。
“好像有这么回事,怎么了?”元宝慢吞吞开口。
易安那这件事的时候她没细听,大概记得一些。
鹤扬对好像一词有些失望,想必王妃和君子教的护法关系般般,得到的消息都模棱两可。
不过,依君子教教主的傲娇个性,王妃能认识护法就很不错了。
来福和鹤扬想得不一样。
他向来对自家王妃都是信心满满,迷之自信。
好像有这么回事这句话,依王妃一贯口吻,四舍五入过后就是有这回事。
来福又问:“那依王妃看,咱们和君子教处为兄弟教派的机会有多大呢?”
鹤扬瞪大眼睛,一脸你莫不是疯聊表情。
就现阶段,连君子教教主都没见过,还想成为兄弟教派,会不会太过异想开。
而云景禾则是静静看着自家丫头,嘴角弯弯,薄唇轻抿。
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但那般姿态到底和来福相差无几。
两个字,相信。
元宝摸了摸鼻尖:“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