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瞒放下碗筷,嘴唇颤动了几下“妈,问你个事。”
女人被这突来的问话惊醒,她已经很久这样了,在和齐小瞒吃饭的时候,她都会跑神。她俩着急的样子还是蛮像的,女人用围裙擦了擦双手“嗯嗯,好,你说。”她很高兴“女儿”能找她说话,毕竟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偶尔也只是嘘寒问暖。女人的举动不经意间让齐小瞒的心酸了一下。
“妈,你知道邻楼……”齐小瞒犹豫了一下“三……楼,三楼的那个……”她还在想该怎么称呼他“那个……三楼……那个男生不?”
她又完整重复了一遍,就像面对年老的老奶奶一样,怕她没听清楚。
女人将目光向上,看向她的刘海,她只要思考问题就会看向刘海。
“你说的是那个有些黑,留长发的那个男生?”女人也想描述的更仔细些,可千屈给每个人的感觉都是难以描述。
“大概吧,应该就是他。”齐小瞒也不确定,她刚刚还刻意在脑海里数了一下楼层。
“嗯,要是他的话,他叫千屈,和你一个院校的。”女人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她竟然会有些紧张。因为她心里害怕说错了人。
“那应该没错了。”
“那孩子挺好的,每天都起得很早,你去学校晚,应该没见过他,我和他的作息时间蛮相同的……”女人停了下来,她怕她说的有些多了。
齐小瞒看着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她想着自己和对面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我今天和他一块回的。”齐小瞒想了想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吧,毕竟,以前,女人都是会把所有的事都讲给她听,除了坏事。
电视荧屏闪动着,是用小型信号接收器接收信号的老式电视机,月亮很亮,依稀有虫儿鸣叫,楼墙上的爬墙虎又长高了。母女两人的对话充实了整个夜晚,从窗外可以听到女人连绵的声音与女儿大笑的声音,多融洽。
很多年以后,齐小瞒很庆幸她和女人今晚的聊天。
齐小瞒将闹钟定在了五点钟,通过和女人的聊天中,她了解到了关于千屈的一些信息:他大概在五点十分起床,会抱着那个装着篮球的黑色书包,偶尔会骑车去学校,大多都是听着歌走去学校,他好像不吃早饭……
齐小瞒很早就醒了,或者说昨晚根本没睡着,她一直趴在床上,双腿很小声的拍着床,她再想着如果计划顺利,她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呢?一路沉默还是一路嬉戏?终于她硬生生从床上赖到了五点,拍停闹钟。蓬散的头发盖住了她半张脸,握紧拳头。
“好!齐小瞒,先让计划有个开端,然后再顺其自然!”
自己给自己打气还真是一件又丧又自信的事。
女人今天要上早班,所以很早就走了。齐小瞒拖着沉重的自己,一夜没睡还真是有些吃不消,推开房门,晨光微弱地照在客厅,桌上留着剩菜,旁边有一小瓶什么东西,走近才知道那是消毒水,揉了揉头发,笑容浮现在脸上“加油~~”
治愈总是最好的动力,齐小瞒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刷牙,洗脸,换衣服,盛上一碗稀饭,还没来得及吃菜就三两口把饭喝完了。这个时候,淑女形象什么的还是不要的好,对,齐小瞒就是这样。如果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那么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管他什么淑女不淑女,矜持不矜持,一股我就是主宰的气势。
——我的世界我做主,上帝只需要看着就行。
余婵开始鸣叫,小巷里依稀有枯叶被踩碎的喀嚓声,就像照相机的快门键,拍摄下这美好一天的开始。
千屈站在楼下,扶着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安详躺着他的书包,他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是刻意的,因为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虽说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不是第一印象,但形象也还是要有的。耳机里播放的是薛之谦的《认真的雪》,他很喜欢老薛。
就像爱听故事的人总会喜欢有故事的人,即使主人公不是他。
千屈不急,因为他知道齐小瞒一般都是晚起;
齐小瞒很急,因为她知道千屈一般都是晚起;
很幸运,他和她的计划都有一个美好的开端。
齐小瞒走到楼下,她没想到千屈会等她,晨风带起两人的长发,落叶落在两人周边。千屈的目光停格在齐小瞒身上,晨风带起的不只是她的长发,公主的裙摆也被微微掀起,可以看到裙下雪白的小腿,齐小瞒将右耳的头发撩到耳后。空气中除了粉红色花朵的盛开芬香,一股尴尬劲也愈发浓烈,谁让千屈个小猪蹄子一直盯着别人看呢。
“要说些什么呢?”齐小瞒将头低下了一点,另一只手抓着裙角,依然可以从余角看到那微红的脸颊。
千屈看着楼下的齐小瞒,她不是笨,是傻,傻萌傻萌地直撞他的心窝。
“你这是打算走去学校?”千屈打量着她的着装,并推着自行车走向齐小瞒。
千屈不是那种娇羞的男孩,而是大方,乐观,甚至有些霸道,给人阳光的大男孩,这是齐小瞒对这一天的总结。
齐小瞒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千屈将车后座的书包递给齐小瞒“上来吧,测坐着,坐稳点。”
九个字正撞上齐小瞒的“小花园”,那里百花齐放,内心的激动险些让她丢掉淑女形象。
要矜持,要矜持!嗯,要矜持,这里需要反问一下。
“可以吗?”齐小瞒紧抱着他的书包。
抱的这么紧,对方想“不可以”也很难呐。
齐小瞒使劲压抑住那“砰砰砰”快要跳出来的心跳。
“嗯啊,sure,非常sure。”一段极其难听的本地口音英语。
齐小瞒也差点没笑出来,这也正是千屈这样做的原因,起码气氛没有那么尴尬了。
齐小瞒小心的坐上后座,她有些胖,纯天然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这件裙子未能体现出她的分量,测坐着自行车仍是有些吃力,吃力的不仅是她,还有千屈。为了顾及到齐小瞒的舒适度,千屈很认真地寻找平衡点,但车没行几步就摇晃起来。
千屈转过头,一脸怀疑齐小瞒的体重,齐小瞒又是尴尬地笑笑,除了笑,她真的找不到要这么回复这一副“你早上是不是吃了秤砣”的表情。
千屈忽然很严肃地盯着她,似乎要说什么,齐小瞒的小心脏一直都处于心率120的频率,突来的严肃更让他显得有些缺氧。
“不会是要赶我下车,自己走吧。”
脑海里一个个念头幻灯片一般闪过。
“不会这么丧吧……”
“早知道就不得意忘形了……”
……
大概只有齐小瞒自己知道短短几秒钟,她的脑子经历了多少个“不会”
“你抓着我的衣服。”千屈将书包拿过来,挂在胸前“你抓着我的衣服。”
“啊?!”
又重复了一遍“快点啦,抓住我的衣服,要到早读点了。”
齐小瞒摸了摸耳朵,自己没有听错,刚刚的话不是幻听,“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心脏要爆炸了。”齐小瞒抓住千屈的衣角,整只手都在颤抖,不对,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车轮终于顺畅地行动起来,四面八方的人纷纷聚集,阳光沐浴着整个城市,明亮了,热闹了,两人略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齐小瞒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好几次她都触碰到那衣服下的肌肤,微风划过她泛红的脸颊,男孩很开心,面向前方偷偷笑了,女孩也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虽然错乱了但很顺利。
——我相信这世上的所有的冥冥注定都是有人再默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