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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瞒接过杯子。

“谢谢。”

“我建议你把你的腿平放着放松,过一会就好了。”

齐小瞒没有说话,但还是照做了,她握着水杯,塑料杯,她不敢握太紧,不然她肯定会紧握杯子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她看着自己的腿,从什么时候自己的腿已经不再丰腴。

“还需要吗?”声音太温柔了。

齐小瞒递过水杯,说的却是“不需要了,谢谢。”男生接过水杯离开了,齐小瞒没有在意什么,刚刚的不说话只是因为那一瞬间与那个人说“没事吧?”太相似了。

没想到的是男生又折了回来,这次还带来了一张椅子。

“在喝一杯吧,你的嗓子已经过度伸张了,再这样下去会发炎。”

刚刚的一杯水根本不够解渴,齐小瞒只好尴尬地再次接过水杯,为避免太过于陌生说了句话

“我记得你,顾思风,挺雅意的一个名字。”

“谢谢师姐,师姐才是巾帼不让须眉。”顾思风并不是不知道她叫齐小瞒,知道不知道怎么该称呼她,直接叫姓名显得太亲近了,说完才反应出叫师姐更是亲近。

“师姐?”齐小瞒惊讶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尊称她,虽说有些老气,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我看了你的表演,你的角色都展现的出神入化,就像真实存在的剧情一样。”顾思风把椅子靠在墙上,他俩并排坐着,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你也可以的,很勤奋,很努力。”齐小瞒想就这样礼貌回复一下“我也算不上你师姐,不过比你早一个星期到这里。”

还是拒绝掉这个称呼比较好,如果顾思风在其他人面前叫自己师姐,说不准哪些人又说自己还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么自大。

“师姐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指今天,假期。”顾思风没有理会刚刚的‘算不上你师姐’

“只是无聊,听你这么说,你好像每天都来?”齐小瞒也没在意他回答刚刚的问题。

“嗯,只是今天比较晚。”

……

……

从有了第一句话开始便开始有第二句,第三句,当感觉到一些可接近时便有了对话,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情感产生就会开始去维护这很难察觉的情感。

两人互相捧奉起来,大概都是尴尬久了的距离感,或是都是许久未释放的压抑在这一段时间都有了出路。

耳机安详地躺在顾思风两肩,剧本盖着放在地上,就像个奋力起身的娃娃,不再有耳机里嘈杂的演讲声,也不再有千变万化的表情,有的只是那个女孩久违的笑脸和男孩微热的脸。齐小瞒给顾思风比划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要真说趣事,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她瞎编乱造的,因为我们经历的趣事里有一些趣事都差不多,顾思风坐在旁边,垂下眼睛看着齐小瞒的后额洗耳恭听,不肯放过一个字,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松弛。

“那……师姐有男朋友吗?”顾思风没留嘴问了一句。

齐小瞒本比划着的手悬停在半空,任空气怎么穿过指缝,却有些一丝凉意,她转过脸,抬起头,看着这个可以用“素不相识”的男生—顾思风,脑子里想的只有千屈,那双略黑很干净的眼睛。顾思风意识到话题的不妥,尽管自己只是无心还是道了歉。

“对不起哈,我就随便问问,师姐别在意哈。”顾思风故意移过目光,他不敢看齐小瞒。

气氛愈来冷清,怎么可能不在意呢?!齐小瞒别过头,没有说话,双手放在已经不麻木的腿上,不知应该想些什么。顾思风见气氛不佳,心脏“砰砰砰”地要穿过皮肤,目光四处安放又无处可放,钟表被他扫过,又脱口一句

“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一起???!!!”话刚说出来就知道又犯了错,人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肯定是因为被你戳到痛处了,万一刚失恋呢?你就来一句一起吃饭??当约会呢??半路截刚失恋的小妹妹?逮个正着??满足一下自己的野心??顾思风恨透了这张嘴,轻轻拍了拍自己。

“不用了,不早了,我回家吃吧。”齐小瞒站起快要凝固的身体,很笨重,可还是差点没站稳。

“奥,好吧。”顾思风摸着后脑勺,只能这么回答吧?总不得还挽留一下,非要让别人一起吃饭吧?

齐小瞒抱着自己的书包,她原本打算就在这里吃饭的,因为她带了便当,一步一步摞着脚,她觉得这地板太长了,到门口的距离太长了,身上好重,好重,身后好像被什么拴住一样。顾思风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他想上去扶一下,还是下意识的停下了自己要站起来的冲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恨死自己这张嘴了。

终于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把上,迟疑了几秒,齐小瞒转过了身,顾思风本就盯着她的背影的,见她忽然转过身,眼睛又移开了。只听见一句

“我没有男朋友,还单着呢。”

齐小瞒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几乎是冲的,只留下房间里的顾思风在冷清中坐着,随着门自动关上的碰撞声,他注意到,齐小瞒说那句话时,眼睛是眯着的,但清楚的是那双睫毛间有东西再闪烁,一点都不漂亮。

齐小瞒几乎是狂奔着回到家的,一路上她低着头,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沿着鼻梁到鼻尖,再落在地上。冰凉的便当没有一点光彩,就像腐烂的面包让人作呕。齐小瞒趴在床上哽咽着,这个家也是冷清的,齐小瞒只是再想,似乎关于千屈的一切,她都只能靠“想”,她想着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迷茫?我在哪儿呢?他又去哪了呢?越往远处想,越深刻越难以放下。终于,她的想法有了结果

“他喜欢过我吗?”

对啊,他喜欢我吗?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这么久他都不给我消息?为什么他连一个具体理由都没有告诉我就走了,就消失了?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再遗忘我?

……

泪水渗透了整个枕头。

——当我开始怀疑我们的感情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有了裂缝,缝缝合合,贴贴补补,怎么都回不到从前,伤口好了会留疤,像破镜重圆终有一痕,像鲤鱼涂抹,终有一亡,像狐狸的悄无声息,慢慢消失,像我们,天各一方。

千屈定神看着照片上傻笑的齐小瞒,眼睛被想念所充满,红血丝爬满了眼膜,他已经许久没能好好休息了,桌子上除了几张照片,剩下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文件和投稿。他拨通了电话:

“王哥,备一下车,去一趟医院。”千屈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巨大的疲倦感好几次让他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睡着了。

他只能趁坐车的这一会歇一会。

千屈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病房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满满的都是期望。

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那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照料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明明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头上的黑发却屈指可数,这个女人就是千屈的后妈,但是他不认,他打心底只把她看作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说是“姐姐”,浓妆颜粉总把她衬成了女人。

千屈向她说了声谢谢,每次来都会说,仅是出于感恩。

那张枯黄的脸转向千屈,眼睛失去了应有的光泽,他的双手在空中抓动着,嘴唇微动,动一下都很痛苦艰难的样子“千屈,来了啊?”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千屈抓住那双布满沧桑的手,这双手多么伟大,撑起了这个家,撑起了公司上下二百人的家。

“爸,我在这,我在这。”声音带着沙哑。

“嗯,在就好,在就好。”每一个字都是放心,那张脸有些放松的松弛了,皱纹一道一道。

“嗯,爸,公司的文件都处理好了……”

同往常一样,千屈会把公司所有的事都告诉这个人,他唯一暂时生存的依靠。

千屈的父亲因为疲劳过度以及心理上有些问题,在众多压力下,导致他从家里的楼梯摔了下来,眼睛受了重伤,那一个晚上的抢救,让一个男人瞬间变成了老人。公司里的股东深受千佬爱戴,无奈之下只好请回千屈替代董事长一位,18岁的千屈对公司却是十分了解,大大小小的文件也都明白如何处理,太麻烦的就交给别人,这一点便省下了许多麻烦事。

临走时,千屈又对女人说了一句“麻烦您了。”

“您”“了”

千屈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建筑,这个城市的楼房都被抛在脑后,就如同被风暴削去一切尘埃。

生命真的脆弱,活下去那么难吗?为什么每时每刻都想着生存问题?似乎没有上限,没有保障,就好像你有一个亿可你仍担心生存问题,因为,如果你死了,多少亿都没用。忙忙碌碌的一群人,都是为了生存。

闭上眼睛,太累了。

光线一点一点向黑暗处蔓延。齐小瞒看着桌子上的便条,没有打开,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女人说过话了,这两天也没有看到女人,从喝醉那天起,齐小瞒就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如果不是换洗的衣服被洗了,便条被压在桌上,齐小瞒还会以为女人一夜没回。齐小瞒收拾好了书包,和昨天一样,看了看四周,这些家具太新了,新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们总会在十二月的寒冬期盼能有七月的炎日,却忘了那又会是一个夏天,总会在灼灼烈日下想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却忘了又迎来一个寒冬。我们渴望十全十美,想着两全,总会想着别人手里的糖而忘了自己手上的山楂。这只是来自欲望和不满足,我们没有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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