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又有多丑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丑态。

说好的干干净净只做个过客，只要她开心就好，可自己的贪心已经让自己失去了理智。

贪婪也好，被嘲笑也好，哪怕伤害到别人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顾思风在这一整天都没有去打扰齐小瞒，只是在近距离观察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说是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其实他还是害怕，害怕在某个瞬间自己就成了齐小瞒讨厌的对象，所以，又和初见时一样，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他现在所看到的齐小瞒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很自然很亲切的笑，这种笑容是和他在一起时曾未有过的，而就在千屈回来之后，却变得这么廉价，随处可见。

也对，谁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东西都会陷入酒窝，幸福地笑着吧。

还是那个铃声响起，齐小瞒在老师走出教室的后一秒就冲出了教室，直奔校门方向。

两人被那排冰冷冷的铁门隔开，齐小瞒接过千屈手中的保温盒顺便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叮嘱齐小瞒的话。

齐小瞒看着千屈的背影，久久不舍离开，鼻梁挨着饭盒，深呼吸，虽然隔着合金闻不到饭菜的香气，但齐小瞒从开始到现在，脸上的开心气息都没有停止过。

就在下个转身，这份气息就消散了。

齐小瞒撞上了顾思风，还好，保温盒在双手下被抱得很紧。

“呜啊，顾思风，你要吓死我啊。”齐小瞒做出这么大地反应纯属是为了不让尴尬气氛围绕起来。

她不知道顾思风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千屈。

如果换成其他女生，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低下头绕着走开，因为她们自己有负罪感。齐小瞒不是，这样做不是因为没有负罪感，她需要装作没有负罪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住自己不喜欢顾思风的态度，这样就可以装作不知道顾思风喜欢她，这样，才可以显得更像是朋友。

我和你，齐小瞒和顾思风，我们要像朋友。

顾思风站的挺直，双眼缺是很无力地看着齐小瞒怀里地保温盒。

那不是无力而是假装不在意的自卑。

齐小瞒偷瞄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因为她没见过顾思风现在地眼神。

顾思风转过身，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负罪感随即涌来，等顾思风走远，齐小瞒才敢抬起头，走到垃圾箱旁，踮起脚才看清那是一份饭。

她看了看保温盒又看向顾思风走掉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他了。

心里黯然泪下，眼睛没有掉下。

食堂，齐小瞒一个人坐着一张桌子，身旁噢噢院友成三成对地走过，互相说着话。

齐小瞒打开饭盒，闻不到饭菜的香气，只有说不上口的酸性呕吐感。

回到教室，顾思风正趴在桌子上睡着，齐小瞒看着他，心里还抱着一份侥幸——希望顾思风只是假睡，他会偷偷抬起头看看她，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只要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对上了视线，这样多少都可以给心里的自己一个安慰。

齐小瞒想着：对他，顾思风，她需要做些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齐小瞒假装文稿掉在了地上，趁捡文稿的间隙偷看了顾思风一眼，他再睡觉。

第二节课，齐小瞒借和后面同学说话，又看了顾思风一眼，他再睡觉。

第三节课，他没有睡了，呆呆地趴在桌子上，两人的视线也对上了，但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齐小瞒竟有些于心不忍，不想再让顾思风这样煎熬着了。

第四节课，训练课，他才从那个位置离开。

课半，齐小瞒跑到他面前，还是说出犹豫了很久的话。

“放学……你不用送我了，还有……以后早上也不用等我了，我……”编织好的话还是忘记了。

“……”顾思风皱了皱眉头，“你想多了，送不送，等不等，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

齐小瞒僵在原地，说了一半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她没想到顾思风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呢？”她想。

顾思风看得出齐小瞒已经凌乱，她的眼眶有些血丝正在积累，慢慢泛红，再渗红。

顾思风心里想的是道个歉，不该这样和她说话，行为上却是绕过齐小瞒走开了。

他第二次走开了，留下齐小瞒独自感伤。

放学铃声对其他人是悦耳，对齐小瞒就是刺耳，透过耳膜，经过毛细血管通向心脏，再“呲”的一声，血管破裂，躺在地上，感受有东西流失的痛。

齐小瞒收拾完了东西，顾思风还是坐在原位，什么也没动，只是看着窗外。齐小瞒什么也没说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步子不敢迈的太大，因为路太滑，雪花早已被成千上万只脚踏成了淤泥，踩在上面的声音就像车轮滚在泥路上，此起彼伏。

“齐大妞子————”听到这个声音，齐小瞒顿时一脸黑线。

这么差强人意的外号也只有她能叫的出来。

果不其然，回过头，姜谣从不远处正往这边冲，好险些摔倒，在接近齐小瞒时，直接滑到了齐小瞒面前，没停住，扑进齐小瞒怀里又向前滑了一段距离。

齐小瞒没想到会和姜谣碰到一起，也蛮久没和她一起走路了。

“听说，千屈回来了？”姜谣把书包抱在胸前，迈出大步走着。

听说？听谁说？

齐小瞒紧走几步才能赶上姜谣的一步。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真的回来了啊，我只是试探一下的啦。”

齐小瞒一脸无语。

“嗯？你不高兴？”姜谣见齐小瞒不做反应，担心道。

“没有啊，哪有不开心。”嘴上是这样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叹了口气。

“……”姜谣也是一阵无语，没有还叹气，你当空气中二氧化碳太少？

“啊……我该怎么办啊。”

齐小瞒还是把事情都告诉了姜谣。

“姜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哼嗯哼哼哼~”齐小瞒拉扯着姜谣的衣服，就差眼泪没有流下来了。

“停停停，打住打住。”姜谣托住齐小瞒的手，“你说，你不会是太自恋了吧，别人也没说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一个男生对你好，不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闺蜜么？难不成他喜欢你？”

“那倒不会，你让我想一想哈，你这还真是个事。”

“废话，能不是个事么？！”

“讲真，换作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姜谣毫无头绪，“看不出来，你这么招人喜欢啊。”

“滚滚滚，你还笑。”齐小瞒白了姜谣一眼。

“唉，小姜谣，你夜晚在我家吃吧，就当陪陪我。”齐小瞒对姜谣也没抱什么希望了，果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好的好的，这个没问题。”

……

……

打开家门，肉香扑面而来，女人正把菜端上看，看有人开门。

“小瞒回来了？咦，姜谣也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女人摆摆手唤她进来。

“看到没？我妈对你那是一个亲。”齐小瞒喃喃地对姜谣说。

“哈哈哈，瞎说。”姜谣心里偷乐着。

“是啊，来蹭饭吃，阿姨弄得啥，这么香。”姜谣边换鞋边说。

“不是阿姨弄得，阿姨只是当了个把手。”女人擦了擦双手，接过她们的书包。

“那厨房里炒菜的是谁？”姜谣看向厨房问。

姜谣的一个不经意的问话却让齐小瞒想到了那个看了她一眼的男人。

“当然是我做的了。”厨房里传出一个声音，千屈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

“千屈？”姜谣和齐小瞒异口同声。

正是千屈，只是围着花色围裙太过别扭。

“怎么？不欢迎？”

“不不不，欢迎，欢迎。”姜谣“嗒塔塔”跑到餐桌旁，“哇，美味佳肴啊。”

姜谣用手扇动飘起的香气，用鼻子接过这种香气。

“你竟然来我家，还做了饭？”齐小瞒凑近千屈。

“嗯啊，顺便见见我未来的丈母娘。”千屈弯下身贴着齐小瞒的耳朵说。

齐小瞒的脸公到了耳根。

四个人一人坐在一边，齐小瞒和千屈相邻，只有齐小瞒有些心虚，倒像她成了一个外人。

“来，吃饭，吃饭。”

女人招呼着，姜谣早就饥渴难耐了，动筷就是朝向有肉的一盘，夹上一块肉送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从故事的开始，千屈和女人就不算陌生。女人几乎每天上班都会看到千屈，久而久之，两个人开始说上话，再之后，女人对待千屈完全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毕竟她也是一位母亲，了解到千屈一个人住在租的房子里，对他的关爱更是热烈。

有关齐小瞒的大多数信息，也都是从女人那里得知的，齐小瞒这个名字也是从女人口中知道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还没有见过她，只是在某一天，某一个下午，他已经记不清了。他站在阳台上，穿过邻楼的一个窗户，他看到她披头散发刚睡醒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找着什么，他就这样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一直看到齐小瞒找到了自己的发夹，并在上面留下几口唇印。

忍不住笑了，这是千屈对齐小瞒的第一个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