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中,隐隐露出了一个人影,挣扎着从沙子里抬起头,吐出塞了一嘴的沙。
另一个人无奈且好笑的开口,“我万万是想不到有一天会这么狼狈的。”
“是啊,好不容易摸进别人的营地,谁成想遇上了沙尘暴,捡回一条命就算老天开眼了,”那人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看了看四周,“现在完全不知道是处在什么地方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附近的沙中翻腾着,揪出一个布包,叹了一口气,“还好包还在,还能撑一段时间。”
“多亏带上了罗盘,不然真是要困在这连人烟都没有的地方了。”沙哑的嗓子阻挡不了原本娇滴滴的声音。
“颜小姐,你还有多少干粮?”
“够了,”说话的正是颜钰祁,“只是缺了水。”
另一个人便是柳誉卿了,只不过他脸上此刻脏兮兮,不似以往至少看上去文绉绉的他了,“我这倒还有一些,若是颜小姐不嫌弃……”
颜钰祁摆手,“现在这种情况,谈不上什么嫌弃不嫌弃了,谢谢了。”
正欲拔腿向前走,刚躲过风暴腿上却卸了力,身子一歪就又砸回沙子里了。
那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柳誉卿没忍住笑了一下,把手伸到颜钰祁头顶。
颜钰祁便伸手拽住了,谁知柳誉卿站的虽稳却中看不中用,这么一拉,两人又齐齐摔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喉咙里又卡满了沙子,两人不敢再笑了,各自爬了起来。
“咱们现在往哪去?”
“沙尘暴来的时候应该是在北边,按照当时的风向,我们是被吹着向了南,”柳誉卿调着手中的罗盘,站准了方向,“现在我们往偏北方的方向走,应该能走回去。”
颜钰祁又怎会质疑他,把包裹背上就浅一脚深一脚的往前走了。
柳誉卿从后面一瘸一拐的追上她,“颜小姐,契丹和女真的问题我仔细考虑了考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便是了,不妨事。”颜钰祁放慢了步子同他说道。
“契丹和女真的冲突大多数是由于地界问题,我们魏国夹在中间难免祸及池鱼,那为何不能由我们皇帝做主,三方重新界定边疆线?”
颜钰祁沉吟片刻,“这个想法之前倒也有人提出过,不过难以实现,便不了了之了。划定界线就必然要考虑利益,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的,要他们主动放弃土地,怕是要比登天还难。”
“……此话倒也有理。”柳誉卿便不说话了。
颜钰祁以为他是放弃这个念头了,也没多想,正要继续走,柳誉卿又从后面喊她。
“若是划定一个不固定的界线呢?”
“不固定的界线?”颜钰祁对这个说法起了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他们抢夺那块土地,无非是因为那一片土壤肥沃,若是一方占有,再肥沃的土地也早晚会贫瘠。我所说的不固定界线,是说轮流管理这片土地,在利用土地的同时,双方都会担心对方是否会过度利用,导致其越来越贫瘠,此时我朝便可以同他们做交易,我们每年派人去那播种草种,管理土地的一方便用牛羊做交换,这样三方都有利可得。”
“可若是其中一方用了草地却不愿意播种呢?这又该如何?”
柳誉卿扯着干裂的嘴皮笑道,“他们会愿意的,聪明人若是仔细想想便能明白,谁愿意放弃长久的利益来换取短时间的收益呢?”
颜钰祁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儿,竟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如此说来倒是可行,不过这种处理方法倒是闻所未闻,恐怕还要商量推敲一番才可以。”
“正是如此。”
有了一个好歹可行的解决方法,颜钰祁心中轻松了不少,再看柳誉卿时忍不住想笑。
柳誉卿心中打鼓,却让她看的发毛,“颜小姐怎么这样看我?”
“柳公子明明极具才华,为何不曾考取功名入朝从事,反而屈尊于小小府邸?”
“原是考过的,只是没过罢了。”
“哦?不知那年考官是谁?”
“是吴学士,只是没过却是我自己的原因了,”柳誉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原因说出来怕颜小姐笑话。”
“若是可以便说来听听,我有了你的把柄,日后定要好好嘲笑你一番。”颜钰祁开玩笑的打趣着,“让我猜猜,该不会是紧张的手都出了汗,笔都拿不稳吧?”
“比这还荒唐些,赴考那天,我竟睡过了头,连第二场考试都没赶上。”
柳誉卿说完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可好,引得颜钰祁笑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我倒是未曾想到,柳公子也是个糊涂鬼啊,那吴学士要是知道了一位人才因为嗜睡而耽误了考试,还不得蹦的三丈高,拿他那本厚厚的通鉴把你砸醒啊哈哈哈……”
……
颜钰祁那边遇上了麻烦,萧患生这边也吃力不讨好,主要是,本来就不知道具体要查什么,又什么头绪也没有,弄得他只能窝在自己屋里瞎想。
账目的不同是从十多年前开始的,自然不免要追溯到以前,可他不是这府里原本的人,又对这里的人十分陌生,根本无从下手。
韵秦,你当初究竟查出了些什么。
好在秦振那边事情进展要顺利许多,掀了窗便进来了,“患生……”
一个黑影逆着光砸他怀里了。
秦振低头看了看,笑着,“怎么了?今日脾性那么大?”
“没什么,怎么突然来了?”
“幸好你闹出了乱子,我瞅着空子,寻思得把我们调查结果同你说一声,省的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也知道我不知道该查些什么。”萧患生瞥他,嘟囔道。
秦振知他这是闲出了毛病,自顾自的坐下开口说话,“我们在外面查到,这罗静初出生的时候,梁国京城那位江家小姐同时出生,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出生不久,当时给她们接生的婆子丫头们就都死了,而且近亲生下来的罗静初身体健康貌美如花,江家小姐却从小体弱多病,你说可不可疑?”
“所以你们觉得……两个孩子被掉包了?”萧患生思索片刻,得出了这个答案。
“若只是调包了孩子,这私底下的举动就没什么了,可偏偏这罗静初是要进宫的,身世必定得要清白,就怕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