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师兄养得是一群船工,还是打手啊?”殷云翊低沉的声音若寒风刺骨,他半垂着疏冷的墨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虞恺颤抖着身子,将头又低镣,回道:“师弟有所不知,这位打伤王妃的状士名为凉歌,是个武士而并非船工。”
他见殷云翊脸色又暗了几分,惧怕地咽了咽的口水,又道:“师兄把他拉来福船上送行,是因为此人在巫苏恶名远扬,有他在福船上可以威慑江盗,令他们不敢随意造次,也可保师弟顺利回国。”
“既然如此。”殷云翊顿了顿,与一直窥视他的凉歌对视了一眼,墨眸孤寒空洞,压得凉歌快速将目光收了回去。
须臾,他微挑起清冷的剑眉,淡淡道:“一码归一码,凉歌误伤王妃一事非同可,本王想听听师兄的看法。”
“这个”虞恺垂下眸子,顿时陷入了两难。
他与凉歌交情颇深,身为船商的他,私下行过许多见不得饶事。但每次都是用金钱做抵,让凉歌帮他顶罪。
故此凉歌为他蹲过大牢,受过刑鞭,如今为他还背上了杀人大罪,被狼牙教下死令通缉,每过得生不如死,生怕一闭眼的功夫,人头就落地了。
他是万万不可能负了凉歌的。
可眼前就是叱刹风云的殷烈战神,殷烈权倾朝野的翊王,再者是他昔日交好的师弟。
凉歌伤了谁不好,非伤了翊王的爱妃,翊王还要问自己法,这可真令人头疼啊
是时,就在虞恺打算自掐人中,假意晕倒时,殷云翊身旁的羽裳,忽然用绣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竟又咳了一抹鲜血。
“你怎么了?”殷云翊看向面色苍白的羽裳,浑身气息都开始骄躁了起来。
“王爷我是不是要升了。”羽裳哑着嗓子,微眯着蒙了一层薄雾的凤眸,缓缓抬起手抚了抚殷云翊的冰凉的脸庞。
“不会的。”语毕,殷云翊一把揽过羽裳的腰身,将她横抱而起,疾步冲向了船舱。
须臾,他随意推开了一间船舱门,舱门就吱嘎一声被打了开。
安置完巫苏灵玉的裴烟凝,闻声走来,立在房门外,蹙眉问道:“方才我听甲板上传来一阵打斗,发生什么事了?”
殷云翊将羽裳平放在床榻上,旋即向裴烟凝招了招手,温凉道:“待会再,你不是会点医术吗,快过来给王妃把脉。”
“噢噢。”裴烟凝听闻连忙走进船舱,来到床榻旁,伸手抚上了羽裳白皙的手腕,三指定位,凝神把起了脉。
过了好一会儿,裴烟凝却依旧紧拢起眉头,沉默不语。惹急了一旁的殷云翊,他冷冷道:“你快,王妃怎么了?”
“王妃脉象正常,只是血压上升导致心率不齐。调配些补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怪我。”殷云翊完,幽暗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自责。
“王爷你是指”裴烟凝一瞬瞪大了眼睛,却不敢把后半句话出。
殷云翊看了一眼身后昏迷不醒的羽裳,沉声道:“怪我赏识俊杰,没有尽早结束决斗,让人误伤了王妃。”
裴烟凝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世上竟还有人敢与王爷决斗的人,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殷云翊眉间深凝,旋即抬起修长白皙的手,将羽裳身上的被褥往上拢了拢,道:“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你去找随行军医,开几副治疗王妃的方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裴烟凝领命快速退了出去,将舱门复关好,转身走向了军医所在的房间。
“你现在该怎么办”虞恺将凉歌叫到一间宽阔整洁的船舱内,眉头紧锁,一双黑眸似凝聚着一团火,仿佛要把眼前的桌案看穿。
“我哪知道他是王爷,上船之前你只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大人,要我能避则避。但今日能有幸跟他过了几招,这打也没白挨!”
凉歌抬起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庞,端起桌案上的酒,就要仰脖子灌上一口,却被虞恺伸手拦了下。
“我有要事要与你相商。事成之后,你要多少酒我都给你,再加上一百两黄金,决不食言!”虞恺完勾起了唇角,眼底闪过了一抹快意。
“什么好事,赏金竟如此多,不会又是杀人吧”凉歌放下了盛着美酒的瓷碗,浑身顿时热血沸腾,粗壮的拳头不由紧攥了起来。
是时,虞恺蓦然神秘地凑近脑袋,附在他耳畔旁,声道:“你知道巫苏灵玉吗?”
凉歌蹙起浓眉,两眼一转,不感兴趣地点零头:“知道。那不是宫里的圣物吗?你竟然看上了这个”
虞恺终于藏不住心中的喜悦,俊俏的脸庞上漾起了一抹笑容。窃喜道:“现在就在我们船上。”
“我虞兄,你是白日梦没做醒吧我们船上除了那几箱未及时处理的走私赃物,哪有什么巫苏灵玉啊?”
话音刚落地,凉歌忙伸手要去探虞恺的额头,却被他一手拦了下来。
旋即虞恺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道:“昨日我从醉仙楼,得知巫苏灵玉流出宫的消息。这种注定染血抢夺的宝物,我原本没放在心上。”
凉歌看着他,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笑容,继续听他道:“可没想到时来运转,许是意,我回去后便接到翊王的书信,得知他要运送一匹官货回殷烈。”
凉歌闻言大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也就是巫苏灵玉,很可能在那批官货里”
虞恺抖着腿,笑得漫不经心,缓缓道:“没错,今日我亲眼见一名女校尉,吩咐着手下士兵,搬运了十几箱官货。我便多嘴问了一句,她是女帝亲赐,赠予殷帝的寿礼。”
“你就不怕她骗你,其实里面装的全是石头”凉歌蹙起了眉,双眸间闪过了一丝疑光。
虞恺摆了摆手,一口笃定道:“怎么会。只有涉及家利益,才能请出翊王这等风云人物来护送。我为了此消息的准确性,还特意花百金与楼主见了一面。”
凉歌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连连赞叹:“虞兄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啊。传闻那醉仙楼的楼主行事雷厉风行,还与朝廷命官尚有瓜葛。他将身份隐藏得如此深,怎么就被你花钱见着了?”
虞恺唇角勾起一丝轻笑,独自沏了一杯茶,酌一口,一股殊香扑鼻而来。缓缓道:“不仅见到了,他还向我透露,拥有灵玉者是一位英俊潇洒之人,那可不就是翊王吗?”
虞恺内心沾沾自喜,这回他的情报比狼牙教先了一步不,宝物还就在自家的福船上,真是时地利人和,真是想让他不独占灵玉都难啊!
如今也还尚未查清那批官货中,到底有没有巫苏灵玉,就把虞恺乐成了这样。
凉歌仍就怀疑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那你可看见了楼主的脸”
虞恺两指握起壶盖,刮了刮氤氲的茶面,淡淡道:“带着面具哪能看清啊。不过我观察到他食指有薄茧,像是用刀之人。改日派人查查巫苏有哪些用刀的高手,一一排查,总能揭晓楼主的神秘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