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院内,采薇等在一颗挂着几片枯黄树枝的矮树下,搓着冰凉的小手,不停朝院外张望,总算是等到了羽裳的身影。
少女身姿轻盈胜雪,一袭红色袄裙娇嫩若梅,瓷白的脸庞似玉,柳叶弯眉下漾着秋水碧波,凤眸透出盈盈亮光,明艳的像是会说话。
“王妃。”采薇向她招手,待羽裳走进,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上面的字迹端正大气,看起来像是一张药方。
羽裳接过来看,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药材,问道:“这是什么?”
采薇如实回答:“竹清死前,在白祁郎中那问过这个偏方,后来白祁同我说,这个是用来避孕的”
避孕
那天晚上,长姐醉酒后当真和竹清发生了什么,竹清为什么会有避孕的药方
羽裳握着药方的手不由紧攥,手心冒出了一层汗,“不可能,竹清是不会这么做的。”
采薇思想奇特,对待男女之事也看得明白,口无遮拦道:“恕奴婢多言,男人在看见美妙的女子,难道真的不会有反应,况且大小姐平时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强硬的很呐。”
“你是说,此事是长姐一厢情愿”
羽裳看了一眼晴院方向,生怕长姐突然从拱门出现,说话提心吊胆,心跳声在耳畔“咚咚”响起。
也不对啊,她不是喜欢南嶙公子么怎么会和竹清
“这件事的结果,王妃你也只能问大小姐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手还不至于伸到主子那去,奴婢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采薇在国公府以八卦形式,在下人间打听竹清的事,已经被大夫人知晓了。
她不能再冒险调查让自己处于威胁地带,所以她主动终止和羽裳的往来,以免被大夫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合作。
“你等等。”羽裳将药方收起,伸手拉回采薇,“竹清死后的遗物呢,我想看看。”
采薇难为情地摇了摇头,“听他们说随着一同下葬了,就是一堆破衣物,值钱点的都被他们拿去瓜分了。”
“瓜分了些什么?”羽裳忙追问。
采薇一时哪想的到瓜分了什么,扳着手指头想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回道:“大夫人赏赐的玉镯,还有江姨娘给的绸缎布料,姥爷的龙井茶,还有王妃送的银暖炉。”
竹清死的太仓促,下葬那天又逢羽裳生病,她连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这件事在羽裳心中成了永久的遗憾。
“是时候会会白祁了。”羽裳身上落满飞雪,对着冰凉的双手哈了口冷气,拢起肩头的雀纹锦袍,走回了大厅。
羽裳至大厅时,国公与沈夫人正向殷雲翊行礼,看见她时,两人微怔,碍于礼节也朝她微微颔首,以表敬意。
“王爷和王妃突然光临寒舍,老夫也没个准备,这是祁山普洱茶,还望笑纳。”国公说完递给采薇一个眼神,她忙不迭地走上前拿起玉壶,往茶杯内倒茶。
“见过爹娘。今日也是碰巧经过国公府,就想着许久未见爹娘,前来探望一番。”羽裳朝上席的二位微微欠身,自殷雲翊身旁乖巧入座。
国公看了一眼脸色冷淡的沈夫人,咳了咳嗽,转瞬眼尾皱纹布满笑意:“无妨,老夫也是许久未见王妃了。近日听闻王妃受萧太傅所教,才学大有长进,可当真”
羽裳面对突如其来的客套,觉得自己与父亲之间生疏了不少,内心不免苦涩,但面上却是莞尔一笑:“此言不假,萧太傅才学渊博,小女有这样一位好良师,也多亏了王爷引荐。”
殷雲翊听着羽裳提及自己,内心暗喜,俊朗如月的脸庞毫无波澜,骨节分明的手用茶盖,慢条斯理地抚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看来王爷对我们裳儿很是上心啊。”沈夫人语调阴阳怪气,几日不见羽清宁,却见到这个平日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羽裳,内心就没来由的反感,偏偏脸上还要装作热情欢迎。
殷雲翊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那是自然。”
“王妃要是想家,可以多回家来看看,和院中的几位表姐妹联络一下感情。还有你弟弟羽琊,他遭歹徒刺杀的事,你听说了吧?”国公短叹一声,无奈浅饮了一口茶水。
“听说了,我去看望过他,还好没伤及要害。”羽裳难得端庄,背挺得老直,有些僵硬地顿了顿身。
“没伤及要害那治病的郎中说他病得下不来床,连接他回府上治疗都难,看来我也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遭了,说漏嘴了。
羽裳连忙用茶掩饰慌张,递到嘴边喝了一口,却因喝得太急,呛了几声:“咳咳。”
“没事吧?”殷雲翊搞不懂羽裳喝个茶水都能被呛到,难倒是太久没回家,太兴奋了?
羽裳摇了摇头,耳边却响起沈夫人的话:“姥爷整日忙于军中事务日理万机,此等家事,还是我这个作为主母的代为探望就好了。”
探个锤子,要不是你让羽琊上街打油,他能遇险么,马后炮!
羽裳暗自捏紧衣角,内心皆是对沈夫人的不满。
“这不一样。羽琊刚回家就遭遇如此不幸,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在外受苦吧?”国公话一说快胸口就发闷,用手抚在胸前顺了顺气,这才缓和了些。
沈夫人见状关心了他几句,但脸上却没有半分心疼,自顾自地说:“姥爷莫急,苏妹妹不是去胡同看了么,等她回来问问情况,若羽琊无大碍就早些接回来吧,到底是家里照顾的更妥帖些。”
“此事交给你办,我也放心些。”国公喉咙一痒,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爹,你这是怎么了”羽裳眉目微凝,站起身要去照顾国公,但手伸到一半,却看见国公抬起手摆了摆。
国公一手撑着晕沉的脑袋,缓缓道:“无妨,臣身子骨弱,服几贴驱寒的药就好了。”
“真不打紧么,要不叫白郎中来看看”羽裳去巫苏前见国公还是好好的,怎么几月未见就越发虚弱了呢。
“王妃先回去吧,待老臣哪日病好了,再去王府拜访。”国公声音沙哑,伸手在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一檀木方木盒。
里面装着一颗褐色药丸,国公兑着温开水送服,额头沁出一层虚汗,菜色的脸庞得到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