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场景被他尽收眼底。

身材娇小、绑着双马尾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题目困扰地咬着笔头，活像一只披着白毛的小松鼠。在她身后，另一个少女左手撑在桌上，披散着的发丝倾斜如瀑，被发丝遮了大半的右手在纸上写写画画，伴随着详细的解说。

那画面看上去，像是她环住了前面的女孩。

一定是他打开门的方式不正确。

“不好意思，走错了，打扰了，告辞！”

林凡深吸一口气，拉上了门，抬头定睛一看——120。

“没有走错，进来。”熟悉的语调。

他只好认命地开了门。

顾星星已经直起了身子，食指指向双马尾旁边的机位：“坐这。”

双马尾已经偏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了。

林凡依言坐下，跟双马尾大眼瞪小眼。

“陈一弦，我同桌。”她指了指双马尾，随后手指转了个方向，“林凡——”

她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迟疑应该如何介绍他的身份，“我徒弟。”

“你好，我是林凡，很高兴认识你。”林凡故作成熟地朝她点了点头。

“陈一弦，米兔！”双马尾看似真诚的一笑。

在顾星星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体型悬殊的幼稚鬼已经开始较劲了。

——瞅啥瞅，这是我师傅，蠢歌！

——你这个大胖子才是，看什么，她是我的，才不要你玷污她！

视线火热碰撞之时，一个停在两人视线之间的手刀打断了这波暗流涌动。

顾星星挑了挑眉，一人给了个栗子：“你们俩……相见恨晚？有什么私事考后解决，别忘了是谁哭着求着让我给她补习，也别忘了是谁要考进年级前四百。”

两人立马低下头各干各的去了。

“五三拿出来。”

林凡乖乖地把五三一本一本摆在桌面上。

顾星星拉过椅子坐在她边上，把发绳随手圈在发尾，随后伸出左手按顺序翻动五三，右手在书上做记号以免林凡忘记。

“专题一到五，从字音到标点符号的知识清单，考前最好过两遍，语文不用费太多时间，保持即可；数学先记后面的公式卡，上次讲的立体几何如果忘了可以刷几题，然后是圆锥曲线、数列、导数，这些看完知识清单后尽可能做完……有看不懂的问我，昨天试卷做了几张？拿过来我给你改。”

他顺从地交出自己昨天的战果，不过，林凡拿出纸笔——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知识点……”

他听到数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名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晕乎乎的了，听到最后光记得她要他试卷的事情了。

旁边一点也不可爱的双马尾“噗嗤”一笑，嘲讽的意味尽在尚未忍住的笑音之中。

林凡瞪了她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专心记顾星星的要求，对方无可奈何地又缓缓地给他复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还不待林凡道声谢，陈一弦就操着一口纯纯的萝莉音呼救了：“小星姐姐，这题怎么做啊？你看这个，用拉格朗日定理做不出来欸！”

被叫唤的顾星星揉了揉眉心，坐到了陈一弦旁边，看题看了一会儿，开口：“这里，这条线的方程好像有点问题……”

讲完题后，她便顺势坐在陈一弦边上改卷子了。

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拉格朗日定理的林·咸鱼·凡咬牙切齿并流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小星姐姐”什么的，真亏她讲得出口，哼！

林凡和陈一弦说来都是富二代，不过一个是富·烂泥扶不上墙·二代，一个则是美貌与智慧并存，金钱与实力并进的别人家的孩子，两人的交集唯有“富二代”这样共同的先天属性。不过也因此，两人自小就会在一些乱七八糟的酒会上碰头。

他俩的父亲是同一个寝室出来的，是一对关系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所以在一家生儿一家育女的情况下，两家原本是想定个娃娃亲的。

万万没想到，两个小孩好像天生气场不合，第一次在酒会见面因为一根哈根达斯大打出手，还没叙完旧的家长朋友们见到他俩的时候，两人一人顶着一个熊猫眼，互相吐着口水，顺便无师自通了放狠话这一高端技能。

“你给我等着瞧！”

“你才是，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年，他们才两岁。

于是两人就结下了梁子，并且在将来数不清的酒会上由于某些不足说道的小事大打出手。最惨烈的一次是，七岁时两人共同参加一场葬礼，因为吵得太上头，扬了办丧事那家人的骨灰盒。

在两人娇嫩的屁屁被揍得红肿那天，W市上层阶级办酒宴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这酒，林凡喝得陈一弦喝不得，陈一弦喝得林凡喝不得，千万不要叫他俩出现在同一场合。

背着沉重的大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凡回忆着过去，悠悠地叹了口气。后来他越来越圆，混得一日不如一日，人家却出落得落落大方，夸她的话林凡都在各种场合下听得耳朵生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