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在审询他时,发现他的舌头已被割去,尚未愈合,嘴中满含鲜血。一名捕快头目见多识广最为警觉,忙抱起他冲到最近的医馆,但已晚了一步,在还未送到医馆的途中,这人便因失血过多而死。
好在指认尸体时,刘家幸存的两名护院,坚定地指认这死者便是他们曾经的同事、现在的杀人犯——刘福通。此前派往刘福通老家的人已早就发现,刘福通全家人在半年前就已不知所踪,村人还以为是被刘福通接去城中享福了哩。
至此,虽然凶手因何杀人、所盗何物、凶手家人何在,皆已成谜,无从查起。好在对老刘家灭门一案来说,凶手被抓,水落石出,死者足可告慰,亦可给上司一个交待,因此县令便不再纠结刘家灭门案了,毕竟泽城府衙,可不只是为刘家一家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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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万道光芒照射在桃夭夭的脸上,让桃夭夭的心里也充满阳光。大约只要三个时辰,就可以下到山脚了,就是彻底离开大泽国了,新生活在等她去开启。
桃夭夭望着在前带路的采药老人背影,心里暖暖的,这背影瘦弱,但让人觉得踏实、可靠。如果不是这个老人,她下山必定没有这么顺利,必定要在山中兜兜转转,还不知要几时能够下山,说不定就结果在了这深山老林里头。
有那么刹那间,她想起另外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很高大,她就是骑在那个背影上,进入勾栏院,看着那个背影跟勾栏院的周妈妈讨价还价,拿到卖女儿的钱后,那个背影只匆匆瞥了她一眼便喜滋滋地走开了。
她觉得那个背影可能是她的父亲,但也不确定,关于它,她只有这一个场景的记忆,其它皆无,无从判断。
日头接近中天时,两人一狗终于出现在了山脚,他们的旁边便是一个山神庙。
与桃夭夭见过的山神庙相比,这座山神庙算得上恢宏大气了,它青砖黑瓦,三间房屋,中间是山神庙的主殿,一侧是庙祝居住地,庙祝是个头发全白的老爷爷,一直含着浅淡的微笑看着他们两。一侧是专门摆放祭品的地方,香油、香烛……等等
令人奇怪的是中间主殿上并没有树立山神像,而只是立着一座木牌,这木牌高约半丈,通体乌黑发亮,上面用金粉写着一行字:伯劳山泽神位。
采药老人跪着神位下面磕了三个响头,又闭门合掌静默了十几息,才站起身。并如变戏法般地从包里取出一捧野花,放置在神位下,才带着桃夭夭离开。
采药老人拉着桃夭夭沿山脚走了约三里多路,进入一个小村落,这个小村落依山脚而建,不过三四十户人家,这些人家零星地点缀在山脚下,都是草屋顶泥土墙,屋子比较低矮,桃夭夭一伸手便能够到草屋屋檐。
两人走在一条小土路上,小土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水田,水田里隐隐有些人在劳作,还有人冲老人挥了挥手,老人也冲那人挥了挥手。
在路边一所小土屋前,老人停了下来。站在小土屋门口,大声拍掌,几声响亮的掌声响起。不一会儿小木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张充满皱纹的笑脸,“老东西,怎么才回来。”声音低沉响亮,有点不像女人的声线,更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这声音就透着一股泼辣。
然后便看到了老人身后的桃夭夭,老婆婆顿了一会儿,说,阿哟,老东西,你把谁家女娃娃给骗回来啦!一边说,一边迅速把门打开,给桃夭夭一个热情的笑脸,将他们两个让了进去。
一进门,光线便是一暗,过了一会儿,桃夭夭才看清屋里陈设,这应该是客厅兼饭厅,中间是一张四方木桌,木桌四方各摆着一张长条木板凳。另一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竹鸡笼,鸡笼里没有鸡屎。
桃夭夭就见,采药老人与老婆婆在一旁比比划划,这时才看清楚,这老婆婆驼背很严重,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了,但看她的动作与神态,人很干练,手脚很快,应该性子也比采药老人急躁。
过了一会儿,两人停止了交流,一起走向桃夭夭。
老婆婆拉住桃夭夭的手,两人一起坐到一条长凳上,老爷爷坐在旁边的一条板凳上,看着她俩,脸上露出平淡的微笑。
“孩子,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那山上去啊?”
“婆婆我是大泽国的渔民,爹娘意外掉进了大泽湖,两个人都淹死了,我大伯便要把我卖到勾栏院,我抵死不从,大伯父就把我锁在屋子里,我趁他去打渔的时间,就一个人跑了,想着跑到山上他们就抓不到了。”桃夭夭很清楚,要想在庸桢国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就得需要引发这两位老人的同情。
果不其然,听完桃夭夭的话,老婆婆先是生气后是同情,“亏你还叫那人大伯父,他也配,叫畜生还差不多,好孩子,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么多苦“,说着老婆婆眼眶禁不住有些发红。
”我跟我老头子,膝下没有儿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做我们的女儿吧,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老婆婆说到这里竟然有点扭捏起来,好像提了十分令人不耻的要求。
桃夭夭忙甩开老婆婆的手,扑通一下子跪倒在老婆婆面前,”娘、阿娘,我愿意,我愿意“,然后怦怦怦磕了三个响头,老婆婆忙过来拉起她,脸上笑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桃夭夭不肯起来,又冲采药老爷爷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爹、阿爹。采药老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从此他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一家三口紧紧地拥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小狗包子也围在他们身边欢快地蹦蹦跳跳。哈哈,这就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老婆婆开开心心地为这父女俩端来了洗脸水,阿爹让女儿也洗,她洗完后他再洗。不一会儿,老婆婆如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两碗鸡蛋汤,蛋清洁白如玉,蛋黄黄中带红,浮在红色的汤水上,香气四溢。
桃夭夭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喝,阿娘忙打断她,”哎哟,这孩子是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啊,这么烫哪能端着喝,先用勺子舀起鸡蛋吃,吃完鸡蛋,这汤水就该可以入口了“。
桃夭夭冲阿娘作了个鬼脸,舌头一伸,双肩一耸。阿娘高兴地一拍女儿肩膀,”你这孩子,真是可爱得紧哩“。然后娘便坐在父女俩对面,看着他们吃喝,脸上满是笑意。
”哎,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里长家,给孩子入个户籍,孩子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上学,这孩子这么聪明,学业一定好,将来可以做个女先生,就不用跟着我们吃苦了“。
桃夭夭一听说上学,脑壳子就痛,但也不扫了”阿娘“的心意。好在阿娘马上又自我推翻了:”如果不愿意上学,也没问题,在城里找个舒服生计,你这么标致,在城里给我找个富家公子做养老女婿,也是极好的……“
桃夭夭心里想笑,自己的这位阿娘可真是想法太多,是不是女人一做别人娘就热衷于为孩子计算前程了啊。
夭夭一句话都不说,就像他那沉默不语的哑爹,任老婆婆唱独角戏,但心里却是满满的甜意。
”哎呀,我忘记了,你该叫什么名字呢,老头子姓林,得了你可是林家的大喜事,就叫你林喜儿可好?“
”林喜儿、林喜儿,呵呵,有点土,以前人家都叫我夭夭,我听习惯了。就叫我林夭夭吧!“
”林夭夭、林夭夭,也挺好,又好听又顺口,林夭夭,那就叫林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