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桓猜中了白时中二人此行的目的,但是让赵桓没有想到的是,白时中二人丝毫不提朱琏教授算术之法能为大宋带来何等益处。
只是围绕着一个话题,那便是朱琏以皇后的身份去教授算术之法不能为天下女子起一个好的表率作用。
反正这一番话是怎么漂亮怎么说,但目的便是让赵桓收回之前答应了陈启年等人的请愿。
赵桓会答应吗?
当然会!
因为赵桓知道,想要彻底让人们接受这些新鲜的事物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办到的,尤其是这种触及到他人利益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赵桓根本就没有想着能靠自己一人便能改变像白时中这样人的想法。
赵桓需要的是外力,需要借力打力。
于是,就在当天赵桓便取消了朱琏出面教授算术之法的安排。
白时中二人没有想到赵桓竟然如此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原本都准备好的那一大篇说辞也白白浪费了。
只不过,见赵桓当真答应了下来,白时中二人也不多做纠缠。
白时中二人是如愿了,可工部、户部以及太学原本计划今日来听课的人却白白等了许久。至于朱琏放他们鸽子的原因也很简单,便是说朱琏偶染风寒,无力授课。
皇后生病了可不是小事,那帮学生们即便不能理解,那也得理解,于是便各自散去。
可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朱琏这偶染的风寒貌似有些严重,竟然接连小半月也不见好。
慢慢的,众人也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日,陈启年正趴在桌案上,咬着笔头,紧皱着眉头,推算着一个公式。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已经告诉他人,不得在此时打搅他。
但遗憾的是,李若水可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进了门,两步便已经跨到了陈启年的身边。
尽管李若水的动静不小,但陈启年似乎并未受到干扰,依旧咬着笔头。
见陈启年正在推演一个乘法分配律的公式,李若水撇了一眼,便开口说道:“无括号的,同级运算从左到右。含两级运算的,先算乘除,后算加减。”
“有括号的,先算小括号里的,再算中括号里的。”
“此题括号甲加乙乘以丙,便是等于甲乘以丙加乙乘以丙。”
“如此简单,为何琢磨不清?”
这种题目对于李若水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陈启年听完李若水的分析,眼睛一亮,再一思量,顿时紧皱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
可是听到李若水之后的那番话,陈启年觉得自己貌似被李若水瞧不起了。
于是,陈启年刚想顺手将公式填满,动作突然停滞,接着便缓缓将毛笔放置一旁。
双眼撇了一下李若水,又连忙望向窗外,对李若水说道:“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某只是在想有没有更佳之法罢了。”
李若水知道陈启年那是嘴硬,但他今日来此有别的要事,所以并不打算与他纠缠。
只是,对陈启年低声说道:“最近有传闻,圣人身体无恙。”
闻言,陈启年因为心中还想着怎么掩饰自己的嘴硬,所以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应道:“无恙便好!”
知道陈启年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李若水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陈启年说道:“圣人本无恙,只是不愿教授我等那算术之法。”
“什么?”
好家伙,陈启年这回可是听明白了。
敢情之前皇后朱琏称病只是为了不教授那些算术之法,这如何能让陈启年接受?
要知道,这可是官家此前当着百官的面亲口答应的。
怎么突然便反悔改主意了?这才教授几天呐?
见陈启年这般激动,李若水连忙拉了他的一下衣角,低声说道:“小声点……”
岂料,不待李若水将话说完,过于激动的陈启年便越发大声地说道:“为何要小声?本就是官家不在理。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
李若水被陈启年这话一惊,连忙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未有人经过,这才无奈道:“我说陈员外郎哟,你这是作甚啊?”
“难不成,你还想要找官家理论不成?”
这皇后朱琏突然称病不愿教授,不用费神去想,也知晓这一定便是赵桓的主意。
毕竟这出尔反尔之事,他们老赵家可是有先例的。
就单凭之前赵桓当着白时中等人的面答应了自己,结果一直等到自己上了血书才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可谁曾想,这才几日的工夫,这官家又再一次故技重施?
刚等李若水的话音落下,陈启年便硬着脖子说道:“有何不可!某现在便去问问官家!”说着,陈启年便朝着门外走去。
见此,李若水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陈启年,但无奈,事已至此,于是便连忙追了上去。
陈启年气咻咻地让内侍通传要求面圣,这时候李若水才追了上来。
本来李若水是想要拉陈启年离开的,可是内侍恰巧也在这个时候出来宣陈启年进殿,由于不放心,李若水也只能够跟了进去。
赵桓此时正欣赏着一副花鸟画,而且还是太上皇刚差人送来的。
见此,陈启年便朗声说道:“陛下,臣有事要讲!”
不等赵桓开口,站在陈启年身边的李若水顿时便后悔跟进来了。
瞧瞧这陈启年说话的态度,这哪里是像有事要讲的?分明便是来问罪的架势啊!
赵桓不但欣赏不来这些花鸟,而且也知晓陈启年来此的目的。所以,尽管陈启年说话态度偏激,但是赵桓却乐得当个糊涂人。
于是,赵桓佯装惊讶道:“陈卿有何事要讲,讲便是了。朕听着呢!”说着,赵桓便将视线放到了眼前的那副花鸟画上,故意装出一副欣赏名画的模样。
原本心中就有气,如今见赵桓竟然一心扑在了这些鸟用没有的花鸟画上,陈启年心中更是一团怒火直冲脑门。
“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玩物丧志……”
陈启年咔咔咔地一连串成语从口中丢了出来,不带一个重样的,更没有一个好词,可见他的确是让赵桓这接二连三的改变主意给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