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过后,赵茜脸涨得通红像天边的火烧云煞是娇艳,她肩膀若有若无地抖动着,“你……”
棋盘上刚过百手,黑子已经被压得毫无生存空间,姜青无聊的咂咂嘴,还以为这姑娘有多厉害,刚才跟个母老虎一样,才三局就变成落汤鸡了。自己随便挖几个坑,这丫头想都不想就往里钻,也亏得他是个讲实派的人,没有刻意炫技,更没有屠大龙的爱好,不然就算大理石的棋桌也要被赵茜掀了不成。
说起围棋,这个真不是姜青天生就会,他前世的父亲,是一个围棋教练,甚至带出过好几个九段弟子。身在这样的家庭,可想而知,从小别人家的孩子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去上美女老师的钢琴课,而他却要拎上一个保温杯去自己师公家里下围棋。别以为下围棋的都是那种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师公就是个例外,穿着个白背心大裤衩,坐在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脚上踏着个开胶的拖鞋,每次抖起来都要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姜青每次说起这个的时候,老头美名其曰的说这是对他意志的磨砺。
老头一手捏着两核桃,一边不屑的喊着,“小青子,你下呀,快落子,磨磨唧唧的怎么跟个娘们一样。”
每次姜青被他聒噪的受不了,迅速落子后。老头却放下手里的核桃,摸着胡子一步棋要走个十来分钟,一边下还一边教导着,“小青子,下棋,万不可急躁,你去给师公加点水……”
但围棋这一项运动,在后世虽然不能说衰颓,但其商业化程度,比起篮球,足球这样传统的体育项目终将是差了太多太多。后世的生活节奏快,很少有年轻人能静下心来下,花个几小时下一盘棋,至于比赛直播呢,围棋的上手程度,也不简单。不似球类运动,即便你不懂规则,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欢呼。反观围棋,有个业余水平了,结果看了个把小时,要不是有个裁判,可能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赢了。
后来弟弟的天赋要高些,家里人也就没人强迫他走这条路,但是家庭氛围在,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围棋在中国发展了几千年,其中的套路,定式数不胜数,姜青用几千年后的思维与古人们对弈,自然占了便宜。
赵茜将手中的棋子往桌上一扔,气鼓鼓的说,“你赢了,不下了不小了。”
姜青有点意外的看着她,本以为这丫头会说,“你玩阴招”“不择手段”“棋风不正”之类的话,竟没想到如此干脆的就认输了。
赵茜弯着眉毛,撇着嘴,嘴上说着输,面上却写满了耿耿于怀,“你刚刚说的五子棋是什么?”
于是姜青简单的教了一下她五子棋的规则,之后又是一幅血淋淋的画面……
颦姐看了一会,就回坤宁宫处理政务去了。
夕阳已下山,天边仍然堆满了绚烂的晚霞,二人对着在亭中,身影被拉的老长,背后衬着粉红色的天空。
本来姜青见赵茜这么爱下棋,还想教她下象棋,在介绍规则的时候,赵茜忽然问了两句,“炮是什么东西?”“马比车跑得快,凭什么只能走日?”,他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虽然赵茜自称公子,但终将是个女人,女人卦起来那还得了,马这个事情还好解释,是一匹老马,要不说跛腿的也行。可万一她让自己弄个炮来看看,那可咋办……
终于送走了赵茜,姜青躺在亭中的靠椅上,这一天过的,消耗了不少脑细胞。这根棋逢对手又不一样,那样至少杀的尽兴,和赵茜下棋,不仅要想自己下一步怎么走,还有替她想一下,这才能让她输的不是那么难看。
明月合时宜的过来收拾棋桌,一边捡着棋子一边笑道:“殿下,昨日我表现的不错吧?”
姜青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明月你是高颜值实力派。”
明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拧着俊眉,对姜青的这句话颇为疑惑。
他也没有具体去解释一下这两个词的意思,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在夸她,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
姜青靠在椅子上,手指着院中的大树说道:“明月,看到那颗树了没?”
明月顺势看过去,疑惑的点点头。
他的嘴角邪异的勾起,“树下好像有落叶,明天你叫那个丫头去收拾一下。”
明月略一沉吟,“殿下,现在是春天,哪来的落叶?”
“你看不见,不代表姜儒的丫鬟看不见呀,快去吧。”
明月的嘴角微微扬起,原来是这样,她心里默默给姜儒祈祷着。
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一层金黄。高空中,霞光熠熠,一个单薄的身影,在一颗老树下,勤奋的在锄草。
丫鬟秀眉紧蹙,昨日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她的内心忐忑不安,本来一件天大的功劳即将到手,谁能想到竟是一场闹剧,反倒是她的正主吃了瘪。虽然这事并不能怪她,但大人物向来都是那样,要不要趁着身份还没暴露,转投殿下呢?想到这里,她的腰再次弯了几度,投诚就从锄草开始吧。
“锵”她手里的小锄头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了,丫鬟好奇的捡起这个奇怪的东西,站直身子,细细打量着,许久,也没看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她正欲将这个铁疙瘩丢进小桶里,突然想起昨晚与另外一个丫鬟的谈话,那个丫头家中有个亲戚在银甲卫里当差,宫里的丫鬟,只有遇到大日子才会格外的忙碌,平常的时候大多都沉浸在各种卦里,以往谈论的都是那位娘娘的狗下了崽。难道这一次宫里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众人自然不能放过,每天都缠着那个丫头说点什么。昨晚,众人合伙凑了五两银子,终于从那丫头嘴里套出点干货了,“听说这次作案,窃贼在现场留下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还想是个铁做的,上面有个小小的轮子,还能动。”
丫鬟盯着手上的铁疙瘩,“铁的?有个小轮子?能动?”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
她一脚踹翻装杂草的小桶,拎着衣角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