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和陆亦时的婚事，总算在磕磕绊绊之中定出了眉目。

薛檀芝在顾家待了一整天，两家人一起用了午餐，欢声笑语之间，把日子，行程，规模都拿出来探讨了一番。说是探讨，也主要是薛檀芝单方面决定，顾家人不过听个热闹。

直到傍晚时分，薛檀芝才带着陆亦时心满意足离去，女人前脚刚走，纪盈的脸色就刷的一下垮了下来。

“说是不大办，不就等于不公开办？口口声声强调会给你一个浪漫的婚礼，可到头来连见证人都没有几个。怎么我们顾家的女儿，倒叫他们陆家丢人了不成？”

顾老爷子送走薛檀芝就上了楼，似乎也不愿再多说。顾凝跟在纪盈身边，只是低着头，并不发一言。

纪盈越想越气，气薛檀芝明摆着欺负人，也气顾凝不争，她身在其中，偏偏是最看不懂局势的那一个，到了这会还在计较不公。

“凝凝，我真是不懂，你干嘛答应得那么早？或许之前你和陆亦时交往是高攀了，但现下却是他们理亏，刚开始那会，咱们要是咬紧牙关，还能再谈些条件的。”

纪盈扯着顾凝的衣服，逼对方看向自己，“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连我也不理？”

“妈……我很累了。”顾凝侧开身，开门进了房间，又立刻阖上，阻断了纪盈的路线，“我想睡了，不想再谈了。”

折腾了整整一天，顾老爷子的身体也变得不大好，回房间后又开始昏睡不醒。

苏医生开了几副安神净气的药，嘱咐顾晨舟按时给老爷子喂下，并强调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让老人家抛头露面，不要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只怕会更严重。

顾晨舟坐在床边，支撑着头看向墙上的鹤松图，思绪又开始飘飞。

那天晚上，顾老爷子除了给她大致讲了讲顾氏内部的资金问题，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担心。

“舟舟，丰尧去得太突然，丰泽又是个担不起大任的性格，顾氏连续多年亏损，内部腐化得太厉害，除非全部换血，否则很难救回。我辛辛苦苦奋斗了大半辈子，荣辱兴衰都看淡了，唯独放心不下你们这些孩子。”

“爷爷年轻时落下的交情不少，陆家不行，还有方家、喻家、厉家，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就算拼上我这张老脸，也一定要再给你好好说门婚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顾晨舟那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只知道摇头，她当然不在乎这些豪门联姻，可现在一想，顾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除了慈爱，还有难以言说的愧疚。

从小到大，谁都知道顾老爷子最宠大小姐顾晨舟，也许因为她常年病弱，也许因为她母亲死得早，老爷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却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份超出常理的宠爱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丰泽在顾氏滥用职权，挪动内部资金，甚至偷盗家中财务，顾老爷子真的不知情吗？

纪盈这些年在背地里替女儿谋划，两个外姓人将原主地位挤得分毫不剩，她们口口声声说老爷子偏心，可真到了关键时刻，顾凝的婚事还是要由顾老爷子出面做主。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杆无形的称，维持着顾家下一代之间的平衡。要顾老爷子放弃顾耀，何其艰难，别说顾晨舟自己尚且开不了口，就算提出来，答案也是呼之欲出。

在事情没露出端倪之前，她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