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顾凝一直喜欢甜甜地叫她姐，装亲近装得不亦乐乎。而这一声“顾晨舟”，固然又冷又硬，却叫人觉得舒坦。

因着特殊的身份，有些话，顾晨舟本打算一辈子放在肚子里，也不愿拿出来说。

可在这当口，她却忽然改了主意。

“当然是——为我自己。”她微笑，眼中写满了诚挚，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顾晨舟，她只是一个旁观的穿书者。

顾凝似乎从那坦然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又似乎没有，这一瞬间，她恍然惊觉眼前的人已经变了模样，却又完全回忆不出，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脱去了病怏怏的外皮，将蒙尘的珠玉尽数剥开，耀眼的光华露于人前。

“你变了好多。”顾凝忍不住感叹，“怪不得亦哥对你念念不忘。”

“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是我先遇见他，先与他交好，我们聊得那么愉快，他处处护着我，把我当妹妹——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会被你抢走？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诱惑了他，可如今想来，他怕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你，后来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顾凝急促地说着，胸口恶气上涌，又难耐地呕了两下，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她忽然绽放出一个娇媚的笑容。

“可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我的。”

那胜利般的微笑，竟和原书中描写的，原主撞破两人奸情时，顾凝所露出的如出一辙。

是啊，他终究还是你的。

顾晨舟呼出一口气，她站起身，在即将转身出去的那一秒，又回了头，静静地看过来。

“既然你对我这么坦率，我不妨也再告诉你一些吧。”

“顾凝，你相信平行世界吗？”顾晨舟缓慢，却又清晰地说道，“在另一个世界上，你的亦哥被你诱惑，不惜抛下美丽的未婚妻和你交好，你们藕断丝连，常常在女主人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在那个世界，你实现了你的明星梦，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你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姐姐，你却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到绝望凋零。”

顾晨舟的目光越来越冰冷，顾凝被冻得瑟缩，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那是你的梦吗？”

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听不懂，顾晨舟所形容的一切和如今的现实都是相反的。

是啊，只有梦的内容才是反的。

顾晨舟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时，里面已是一片淡然。

“是啊。”她自言自语般地轻笑，“那是顾晨舟的噩梦。”

白色的裙摆消失在门边，顾凝呆愣半晌，忽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快步追上去，“姐！——”

外面，纪盈正端着刚做好的山楂汤过来，差点被冲出的顾凝撞了一身。她刚想抱怨，又觉得惊喜，急忙道，“凝凝，你可算是愿意出来了。快，先把汤喝了，这几天我好不容易搜罗了一批跟你尺寸相符的高定婚纱，据说都是明星同款，待会你喝完了，就去试试！”

顾凝被堵在了门口，目光却往楼梯上飘。顾晨舟穿着白裙的背影翩跹，在她的角度，刚好能望到对方白皙的手腕内部，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