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回来了。”

看着他眼中的冰冷杀意，傅云黎不由心惊，动了动无力的腿。咒骂一声，“傅笙，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一句话的事，磨磨唧唧地，痛快点！”

傅笙眼神微眯，嘲讽地扫了他一眼，指尖微动。

“砰”……

那人猛地捂住腹部，表情扭曲痛苦。却仍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嘲讽道：“傅笙……你终究还是太心软。”

似是不愿再多看，傅笙朝暗影处招了招手，吩咐道，“将人送回去，动作轻点，不要打草惊蛇。”

佟一颔首，带着佟二佟三将傅云黎捆好扛出了门。

一室沉寂，只留下明显的血腥味，丝丝扣扣涌入鼻息，让人透不过气。

良久，傅笙起身，猛地拉开窗户闭上眼用力呼吸清冷的空气，插在口袋的右手逐渐收紧，心微微颤抖。

2004年9月，他在T大认识了傅云黎。那时候，少年意气，他们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学神，常年霸据法学院榜首。虽然是学业上的对手，但势均力敌惺惺相惜，他们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出行活动。大学四年的相处，他以为他们会成为一生的挚友兄弟。

只是没想到，两人再见面时，己经是完全敌对的仇人。优秀低调的傅云黎竟是南城傅家四公子，他始料未及，更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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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车轮转动的声音传来。傅笙没有回头，只自顾自地抽着烟。

“傅笙。”佟显轻咳了一声，努力压抑着胸口的起伏。“你的心软，终有一天会害了你，也会害了你身边的人。”

傅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烟头摁灭。走到佟显身边，沉默地将他推回房间。

屋里，傅笙坐在佟显对面的沙发上，薄唇紧抿。

“爷爷，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傅笙的声音难得冷漠，不带任何情绪。

闻言，佟显神色如常地看了一眼他微蜷的指尖，一时无声。

“爷爷，那天动手的人，是傅云黎吗？”傅笙心脏收紧，虽然已经确认那人的身份，却还是想要一个肯定，自欺欺人也好，愚昧幼稚也罢。他只是不想，曾珍视的兄弟情谊就这样化为泡影。

那人手上也有一个同样大的伤疤，顺着拇指长长的一道，狰狞而张扬。

2006年夏天，傅笙和傅云黎从体育中心健身回校，路上却遇见了流氓调戏欺负小姑娘的恶行。少年正义，两人毫不犹豫地救下那个小姑娘，洛尹若。

但刀剑无眼，傅云黎却因此被砍伤了手指，几乎见骨，在医院整整缝了十五针。将养了一个月终于完全恢复，但是却留下了一道常常的疤痕。

傅云黎后来也没想着要祛疤，他说：“这是英雄救美的标志，没有伤疤，以后美人报恩都没有凭据。”

不曾想，如今却成了指认他的证据。

佟显叹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佟一说：“让医生进来看看他的伤。”

傅笙身体微僵，静默片刻，缓缓开口：“爷爷……能告诉我实话吗？”

佟显眼眸微缩，神色复杂，看着傅笙犹豫良久。

“你想的没错，那日抓你的人确实是傅云黎，对你动手的人也确实是傅云黎。但我能这么快找到你，救出你，也离不开傅云黎。

你走后不久，我收到了一封邮件，上面写着：“傅笙，下落不明。”我原本打算让佟一顺着邮件的IP地址查下去，但对方是一个黑客高手，完全抹灭了痕迹，我们一无所获。

等我们到达南城的时候，再一次收到了同样的邮件，是你的地址。我和佟一带着人赶到邮件中提到的那个地址时，只剩下傅云黎和重伤昏迷的你。

他说：“同窗一场，救下你是最后的情谊。”

傅笙，也许你想问，傅云黎到底是谁？我只想告诉你，傅家四公子，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却站在我们敌对的立场。他对你下手，只是为了确保你还能留有一丝性命，如果换做别人，也许你根本撑不到我们赶来。

今天你放他离开，也算是还了他的手下留情。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确实过于心软。

傅家，从来不是表面的风平浪静，你明白吗？我给过你选择，所以就决不允许你心软。你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你有兄弟，有家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傅笙抬眸看向窗外，今日除夕，焰火漫天。他看着绚烂明灭的夜空，嘴角笑容迷离。是啊，他有家人，有兄弟，有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所以他只能赢，不能输。因为他……输不起。

彼时，佟一已经带了医生进来。

徐医生检查完伤口，重新换药包扎。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地傅笙，嘱咐道：“傅先生还是需要安心静养，注意别再让伤口撕裂。”

佟显点头，“有劳徐大夫了。”

他知道，像傅笙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纵然身负重伤，也不愿意让别人伸手救赎。男儿骨气，但过刚易折。

良久，傅笙站起身，拿着手机和车钥匙推门离开。

佟一正想出声阻止，只见老爷子摆了摆手，声音无力：“今天除夕，随他去吧！他有分寸。”

傅笙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速不快，行驶平稳。掏出一支烟，刚点上，似是想起了什么，失神良久。

大四临毕业的聚会，傅云黎问他：“傅笙，抽烟吗？”

他说：“不抽”

傅云黎轻笑：“不抽好，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对于排忧解惑并没有什么用，反倒让人愁上加愁。”

凌晨想到这句话，难免心生郁结。指尖烟雾缭绕，傅笙双眸漆黑幽深，尽是嘲讽。

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漫天。傅笙将车停靠在路边，车窗大开。冰冷的空气涌进来，打在脸上，换得思绪片刻清醒。

手指随意地敲了敲方向盘，转眼就已经是2009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