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泽深夜采访张士诚,这点挺让他吃惊的,这小子混不吝,今天与他攀谈,都是四六不沾的模样。
“没打扰到天师休息吧?”阚泽拿着火符丹经过了的,他实在不确定,这玩意是不是害人。
“修行到这般地步,休息不休息的,全凭心境。”张士诚看着阚泽拿一本书过了,猜测可能有事。
阚泽也不跟张士诚客套,修行者到了真人境,就跟凡人不同了,可以不吃不睡。
像神话中说的,餐风饮露就是真人了,当然了,如果有灵果、仙桃、美酒,还是会吃喝的。
“天师,您给看下,这是不是有问题啊?”阚泽把火符丹经交给张士诚。
张士诚接过经书,书是桑皮纸做的,比一般纸要厚,上面的墨是用的灵墨,而且是混合了人血。
他上下翻阅,内容都没问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讲的是火道内丹派的修行。
张氏一脉修的是符箓派,与当今大行其道的内丹派不同,不过功法内容,他还是可以判断的。
“内容都没问题,是丹道派的内丹修行法门,结的是火丹,功法没问题,而且也很完善,可以修到仙人境。”张士诚如实回答。
阚泽觉得不可能,黄久龄上次见面就暗算他,这次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天师。您在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条件,修炼了,到时候条件无法达成,或者是这功法有什么致命缺陷?”阚泽觉得应该是这样。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这就是最常见的,火里种金莲之术,没有什么奇怪的。”张士诚很肯定的说。
阚泽就奇怪了,这会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可能安好心啊,功法没问题。
电光火石一闪,阚泽想到一个可能,黄鼠狼强调功法没问题,让他找张天师来看。
这就是引导,灯下黑,问题不在功法,就是在书本身,是了。
“天师,你看看这本书是不是有问题?”阚泽有点激动了。
张士诚拿起书来,又反复看了看,这才发现一点眉目,接着又仔细看了一遍。
“还真有问题,这书中的墨,是用人血调的,很多经书,都会这样,这点,我下意识的就忽略了。
经你提醒,才发现,这人血中带着一点哀怨之气,书中很小心的,用字符做了一个招魂术。
时间一久,这书就会成为一本鬼书,看书的人也会中招,引发心魔。
这种人,实在是太险恶了,这是有人算计你?”张士诚到了这一步,隐隐觉得。
“确实是,有个仇家,深夜送书来,想要化解恩怨,我就觉得不可能,里面一定有问题。”阚泽也不隐瞒。
“既然如此,那这功法还是不修的好,保不齐,背后还牵连什么,说不准就是偷来了,到时候问题更大。”张士诚要更老辣,想到这一层。
阚泽这才明白,没想到,这是一箭双雕,没想到黄久龄这样阴毒。
“谢过天师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休息了。”阚泽抄起火符丹经,就回去了。
阚泽也不是吃素的,被人一次、两次的算计,心里暗压怒火。
看来,姓黄的,还是趁早杀掉的好,省的他几次三番的出来害人。
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那说的都是屁话,除恶勿尽,斩草需除根,这才是第一要务。
昨天就该直接把他杀了,不管狐家是不是拿他当枪使,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始终是大害。
一夜无话,只等第二天,一行几人,早早的到码头上等候,时间什么的,都是算好的。
铁柱跟父母亲近了不少,以后就要改叫柳麒麟了,他母亲柳姜氏,一直拉着他的小手,恐怕丢了。
张士诚与程大有攀谈,程大有那点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求他给算一卦。
可惜,张士诚不卖他的面子,始终不应,好在程大有也没把话说破,不显得尴尬。
周浑跟着铁石头话别,他这次知道,阚泽不是普通人,都能让张士诚,这位天师热切的。
这次他也跟着沾了光,更得程大有的青眼,对方很隐晦的表达,会传他一套内家拳法。
反倒是阚泽没啥表情的站着,他懒得与人客套,黄久龄的事也让他心烦。
昨晚他是一夜没睡,把火符丹经记下来,就给烧了,省的还人暗算。
当然被点燃的书,是“吱哇”乱叫,看来书中的怨鬼,也八九不离十,差不多要成型了。
这让他更加恼火,好好的,怎么老是惹人算了,从他来到中土,就没停过。
蒿里君让他用聻,暗算独脚鬼王,他趁机把赖二等人杀了,算是报仇,也是脱困。
狐公一家把他介绍给涂三,想让他去,封印无支祁的小世界,取狐族神镜,承受禹王圣德的祭品。
狐悠水暗中打算,让他继承白虎堂传承,承担武道护法责任。
从未谋面的老道人,在荒北峰留下一处火脉危机,半强迫的,让他去天柱山药王庙,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说白了,都是他实力不足,大部分人窥视,他福德深厚,不能夺取,就拿自己当枪使。
“船来了,咱们登船吧。”铁石头现在是归心似箭。
阚泽跟着坐小船,在上楼船,都有点心不在焉,等上了甲板,才发现,之前凶他的刀疤脸也在。
搞的他十分郁闷,怎么走那都有你啊,好在这会,他们是漕帮的贵客。
楼船三层,是招待贵客,以及船上管事的,不同与来的时候,蹲坐在二层的大厅。
如果是坐飞机话,他现在也是头等舱的待遇吧。
阚泽在屋里叹息,别人穿越,他也穿越,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
“牛小哥儿,今天看着你都是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柳亚抱着一面琵琶,身后跟着铁柱。
“没什么,就是觉得倒霉的很。”阚泽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这都没什么的,人生难免遇到沟沟坎坎,到了时候,总要命犯荧惑(ying,huo)。
我听人说三年大运,三年流运,总有时运不济,流年不利的时候。
这都是劫,过去了就会更好,据说修行气运、福德的,都讲究个一运一劫的说法。
修行个千灾万劫的,自然就成了,戏文里就有,我唱给了你。”柳亚调弄琴弦,用松香擦拭,又挑动松紧。
柳亚按动琵琶,声音如同珠玉,他这一把琵琶,是上好的灵木,配的天蚕丝。
造型也是最高等的六柱二十四品,手上没带护甲,拨弄起来,也不会伤手。
“有英雄落难时,一文钱难倒的汉,说的是……”柳亚是自弹自唱。
阚泽听着曲调优美,唱腔是高低婉转,故事讲的是,中土世界的一名武将。
时逢战乱,带着母亲去投奔姨夫家,半路遭遇了贼人围城,母亲是缺医少药,他是变卖贵重物品,才刚刚将母亲治好。
结果自己又病了,只得把骑得宝马,自己的兵刃都卖了,等病好了,两母子是身无分文。
被店家因为一文钱,赶出了店门,两母子,是落难街头。
唱的并不凄切,反而有种英雄豪迈,只是感叹时运不济。
这位武将也是因为落魄街头,被当时没有发迹的太祖,用五两银子买回家。
后来跟着东奔西跑,战场厮杀,新朝建立,受封秦国公。
所以这故事唱起来并不哀切,是时运不济,又是时来运转,如果不落魄街头,怎么投奔太祖。
这戏文编的好,好听又劝人,阚泽觉得,其中还有几分安神的意味,想来是曲子的作用。
一曲唱罢,久久不觉,给人回味特别深。
“真好,大先生的弹的也好,唱的也好。”阚泽觉得,柳亚这种,应该属于世界级的音乐家。
“牛小哥儿喜欢就好,年轻人嘛,吃苦受罪不怕,只要坚定本心。
我们梨园行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只要功夫深,自有人给你搭台唱戏。”柳亚款款深情,说起道理来,也让人叹服。
阚泽竟然觉得心里一暖,柳亚这又唱,又劝慰的,都是实在关心。
“大先生放心,区区小事,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阚泽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
“好一句,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真是气吞如虎,壮哉啊。”柳亚不是凡俗。
沧海横流一句,出典故,正是讲的,前朝战乱时,三国割据,有位将军王泥,早年曾说“沧海横流,到处都不也。”
这句话,说的是当时社会,如同海水波澜,没有一处安宁的。
阚泽小哥一改原文,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气象,可以说已经有王者气魄。
柳亚毕竟是修行者,牛十三家里,是庐山牛氏,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这家教不可谓不成功,牛家不是普通人家,家传农学,是正儿八经的学派世家。
司马家当了皇帝,三十六郡,挑出来十八家,勒令搬迁的。
这十八家都是让皇帝都忌惮的,可见一斑,牛家也不是普通,牛十三就是暂时落难。
这时候与其拉近关系,特别是两个孩子,还有共患难的情意。
也是难为了柳亚这位大家,不得不说,“爱子深远,则为之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