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爷一惊,忙与月白四目相对。
“那还不赶紧叫人拦着!”他抢在前头道。
“拦了拦了,可两位公子都灌了不少酒,打得……起初主子们打起来,那些奴婢的哪里敢去拉呢?是春樱姑娘正巧听见了声响,忙叫小厮去拉架的!”来福道。
“那可拦住了?”小郡爷又问。
“嗯,我来寻姑娘时,两位公子已经被拉开了。”来福又答。
月白想问的话皆被小郡爷抢先一步给问了,眼下是一股说不出的意味儿来,喉咙、心坎里都痒痒的,搔得她很不舒服。她又瞧了小郡爷几眼,转眸躲过此人随即赶来的视线后,细细问了来福道:“这事知道的人可多?”
“姑娘,夜里黑也不知被谁瞧了去。不过春樱姑娘赶去的早,应该也没多少人晓得。”
“罢了,不算好也不算坏……”
月白叹了一句,而后匆匆送了小郡爷跟皎皎回去,这才跟着来福去了内院。
那两人是在小花园与中堂的连廊处打起来的,月白随着来福赶到那里时,之间两位公子已经被请回了屋里去上药。左右思量下,月白择了陈千钧那屋子,掀开了帘,进去打量一番才开口道:
“陈公子安,前院还有客人过不来,我便来替母亲爹爹瞧一下您。您伤的如何?可动了筋骨?不如我让小厮请郎中来给您瞧一下?”
“不必了,左右是些皮外伤罢了。”他见来人不是兰若姑娘,心里自然萧条的很,再衬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和青紫的模样,更显得他可怜兮兮起来。
“既上了药,那公子也要好生休养才是。我让丫鬟们给您那些热鸡蛋揉一揉,消肿的。”
话罢,见陈千钧点点头后,月白才又带着来福去瞧了刘胥锦那家伙去,上去就是没好气地问了他为何打人。
可刘胥锦醉的不轻,虽说拳头、伤疤让他清醒了不少,但总归是一身酒气、走路晃晃悠悠、满嘴胡言乱语的臭家伙。月白没处撒气,只好上前接过丫鬟手里的纱布,替他上起药来。
“胥锦哥哥,您糊涂了嘛!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呢?再说这节骨眼上,您打了他,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啊!是他惹着您了?怎么能说打就打了呢?”月白问。
“他……该打!”刘胥锦骤然一坐而起,想骂人可没说出口,只见眉头一皱将好看的眸眼也连着皱起来。月白以为他要哭,谁知他又顺势躺下,将脑袋埋入乱发间,半晌才道出一句:“那是我心坎上的人,我碰都碰不及,哪里容得了他这般肆意妄为呢?”
月白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现下却说不出。只能呆呆地望着刘胥锦,连药也忘了上。
他怕是已经知道了吧,月白心想。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大夫人过来瞧了瞧他,月白这才将纱布又塞到了丫鬟的手里,自己先出去送春樱、清欢两位姑娘去了。
“锦哥儿这又是何必呢?眼下再过几日正是宣榜的时候,这么做岂不要坏事吗?哎,你这小子,我是真心替你母亲心疼你!打小就同兰若一同玩的,我怎能不知你心思?可…这事不能强求呐……”
大夫人说完,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又叫了小厮将他扶起,往他背后塞了几只枕头来。
“你且说说,平日里温和儒雅的性子,就算吃醉了也只会乖乖睡觉的性子,怎么今日却打了人呢?这也是兰若让我来问问你的,可是听到了什么胡言乱语?激了你?”大夫人又问,谁知下一秒却被刘胥锦抓了袖子。
他有些癫狂,虽眉头皱起、但眸子里尽是恳切的乞求。
“当真是兰若问的我?”他问。
大夫人点点头道:“是的,是兰若让我来问问你的。”
“那她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就知她心里是有我的!……”
“锦哥儿?”大夫人瞧他有些魔怔,连忙晃了晃他的肩头。谁知刘胥锦一下子抓住大夫人的手、发疯起来。
“温夫人,我求你,让我娶兰若吧!我真的会疼她、爱她一辈子的!温夫人,我求求你了!”
“锦哥儿,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温夫人一个眼色,一旁的小厮就连忙将刘公子给扯开了。
“温夫人……胥锦…是真的……”
“锦哥儿,我问你,兰若是不是已经同你说明白了?她还跟我说过呢,说两人说开了之后,便也没什么顾忌了,还是同往常一样的兄妹情谊。”
“不是的,她骗我的!她说她没有,可是她有!”话到此处,只见刘胥锦眉眼一弯,是满脸的笑意。“思柔妹妹都说她有的!还绣了手绢、帕子,还画了我呢!”
“思柔?思柔怎么同你说这些了?”
大夫人满腹疑惑。自家三妹的女儿因年龄原因,只跟月白那丫头玩的好啊,何时跟自己大姑娘走的那般近了?
“大夫人,是那陈千钧不仁不义,要抢早已心有所属的兰若!他就是该打!凭什么祖辈的荣光可让他一届晚辈拿来肆意打压、玩弄他人?”
大夫人瞧他是越发魔怔,只好让小厮按住他、往被子里塞。反正温老爷去瞧了陈公子,自己不去再去一趟便先回了,只在门口吩咐奴婢们道:
“胥锦公子怕是有些疼魔怔了,你们这些丫鬟还不赶紧上药去!快,再来一两个去煎碗安神的药给公子服下!”
夜已深,温二姑娘只觉得内心越发凄凉,相较比她,大姑娘的心底却如烈火上浇了油一般、越烧越旺。
这场戏,怕是有人看的意犹未尽。淡黄色的衣裙在夜色下只微微露出人形的轮廓,颜色早已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只有路过灯台时,才会在昏暗的烛光下稍稍晕起原有的黄色来。
唐思柔瞧了瞧有些过于安静的内院,顿时笑意四起。她笑了笑,惹得母亲也回头同她频频示意。可碍于有温府的下人送着,她只好启唇道了句:
“姨母家里可真好啊!”
一切都是暗戳戳地生长,包括那些在晚上的草木。静静听去,似乎能听见些许拔杆的声响。“窸窸窣窣”,像老鼠!“哗哗啦啦”,又像鸟!而那些多脚的爬虫,却肆无忌惮的外出,爬过草皮,到白天会被太阳照射的地方伸懒腰、猎食、饕餮、填饱肚子!
温家的下人将唐氏一家五口好生送了出去。唐思柔回首打量了院子,嘴边笑意不减、只喃喃道:
“呵,姐姐家今晚上怎么这么安静呢?应该热闹些好呀……”
教习嬷嬷倒很识趣地退下了,左右她这两天就要走,在事情闹的更严重之前全身而退也尤为重要。
兰若瞧着她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忍下了,只攥紧了拳头,风风火火到了月白的屋里,质问道:“你同唐思柔都说什么?”
“什么…我说了什么?”月白被阿姊攥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连忙求饶。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