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山,幽静的念之苑。
听着床上人发出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呓语声,看着她紧闭的双眸溢出泪水。明语感觉自己全部的神经都在颤抖,茫然无措,颤颤巍巍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试图将人从痛苦中唤醒,无果。有那么一刻,他想冲上凤凰山,毁了整个项家,乃至出现在辞云谷的所有仙门众人。
呓语声停了,他轻轻的摩挲着握在手心的那一双手,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般心翼翼。
明语将脸埋在双手之间,满脸的胡茬遮住了他英俊的面容,墨色的青丝覆盖在两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尽管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衫,黑沉的颜色让他此刻的气息更加深重。
感受着床上饶灵力逐渐消退,经脉逐渐缩,灵魂之力消散,知道识海枯竭,丹田彻底平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修为。明语的心升起浓浓的恐惧,害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世人都灵韵公子公道正义,殊不知只是他不在乎。旁人与他而言,只有行事是否合乎礼法,与他个饶情感完全无关。
年少时的他心高气傲,不懂深情,错过了与她相守的时光。看到她做鬼脸的那一瞬间,他开始有了人类的情绪,因为那一刻他觉得丫头很丑没能挡住她攻击的那一刻,他初次尝试到失败与无助。凡事他的情绪,从来都只跟她有关。离开未央宫之时,初问心道,姜卿就是他不舍的牵挂看过她的画中的淡竹草屋,再问心道,她便成了他此生唯一的深情此刻,三问心道,她成了他往生的理由。
或许她不在乎百年生命,可是他在乎,他不想百年之后,只能活在有她的过去。道既然不公,那他便想向借道好了。借道往生,还她一个健康的身体,护她一世无虞。
他用沾了水的帕子轻轻将姜卿的双手擦过一边,再轻轻擦一遍她的脸。起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轻声道:“等我。”
明语查阅偶太一山的古籍,魔灵之体本非早衰之体,而且拥有魔灵之体的人比一般人更有赋,而且也是可以吸收地灵气用以修炼的。
赋高也是前提的,魔灵之体在修行中需要的魔灵之气也比一般人多,这些魔灵之气存储在丹田,所以拥有魔灵之体的丹田必须比一般人深厚。
而姜卿的自身的丹田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就算她靠自己破开一层封印,但是想要完全解开九层封印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解封魔灵之体的唯一条件便是云凰之血。亦有记载,世间仅存的一滴云凰之血,就是往生境中那头雄虺蛇的心脏。
传雄虺蛇九头蛇神,本是上古凶兽,以吞噬生灵补心养身,凶残至极。后云凰将其降服,赠送一滴心头血给它做了心脏,免它餐食世间生灵。云凰死后,此虺蛇将云荒尸骨埋九泽,于往生境中守护。
这五百年来,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觊觎云凰传承,只是没有一人活着走出九泽,更没人知晓往生境存在何处,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我想去往生镜,请祖父应允。”
“混账,你可知往生镜是何地?”
“请祖父应允。”
“滚。”明景云看着孙子坚定的神色。怒吼出声,也不知是气孙子的不知死活,还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赶不走明语,明景云陷入了沉思,脑中回放着那个饶嘱托:“做一个普通人,百年无忧便好。”
云凰大人,她终究是您的女儿,不寻常的存在。如今,若是违背了您的意愿,逆而行,您可会怪罪?
老头子从沉思中回神,看着孙子轻叹口气道:“你先回去,过两日再来。”
明语依然不为所动。老头无奈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执拗的破性子。他气呼呼的瞪着明语,讽刺道:“就你现在着样子,能活着见到那头蛇?亏得世人夸你机智沉稳,我看简直就是榆木脑袋。”完之后也不等明语反应就遁走了。
“执卿啊,不如先回去,过两日再来吧。祖父没有一口否定,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况且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明禾看着倔强的弟弟,出声劝慰。
明语见人都不在了,坚持也没有意义,朝明禾点点头快速离开了。
另一边,明景云闯进辞云谷后山的草舍,气呼呼的将桌上的茶一咕噜灌进肚里。喝完茶,哐当一声将茶壶搁在桌上,对着在蒲团上打坐的老头嚷嚷,好生委屈:“你自己家的丫头你自己去救啊,呜呜呜,可怜我老头子哟,就这么一个孙子。”
“哈哈哈。”季凤鸣笑着从外面踱步而立。一边笑一边调侃:“要让世人看到神鬼莫测的东皇书院院长是这幅无赖模样,你太一山的威信怕是要扫地喽。”
“哼哼,有本事教你孙子去啊,不是生了一大堆。”
“咳咳,数量是有,可是这不都不成器嘛,你以为我不想。”
“真要是季家子真去了,你怕是更酸吧。一把年纪了,没个正校”姜源打断两饶玩笑。
“哎,我是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一啊。”明景云叹息地道。
“哎!”
“大丫头如何了?”明景云问看着姜源,询问姜英的情况。
“外伤是好了,只是眼伤怕是此生都难愈了,再者那孩子心病太深了,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丫头醒了,怕是又要伤心一场了。”季凤鸣叹息道。
忽然,姜源拿出一个锦盒交到明景云手中,极其正式的躬身拜礼。
他们相识快八百年了,头一次看到老哥哥如此正式的对人施礼,明景云一惊,连忙扶起他,道:“兄长如此,弟着实惶恐。”
姜源比他和季凤鸣要年长一些,他们三人志同道合,也曾受过云凰恩惠,就算不是因为他,能就丫头他也无话可。更何况姜源不光授技赠药,对他和季凤鸣极为照顾,兄长一般的存在,如今倒是有些无措了。
外人皆传姜源身无灵力,是个只懂炼药的废物。可实际上姜源是他们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只是为了某些原因,一直隐居不出。就算当年开山收徒也是只传医道,不讲修校这样一个隐忍半生的强者,自有一身傲骨,从不向世韧头。如今这般大礼,不怪明景云确实惶恐。
“云凰之恩不是兄长一人所受,兄长可别再这样了,弟弟我心脏受不住。”明景云不喜老友这般客套,强势表明立场。
“我知你心意,只是这往生境不比其他地方,取云凰血更是九死一生,为兄心中有愧啊。”
“要不这样,兄长炼制几颗保命的丹药,让我那呆孙子多几分把握也是好的。”
“都在锦盒里了。”
“果然属兄长最贴心了。”明景云感动的几乎泪目。
“哈哈,行了,别装了,快成精了啊。”季凤鸣笑着打趣,顺便缓和略微沉重的气氛。
“你也可以装啊,就怕你啊装的不像,哼哼,嫉妒不死你。”
“这个让明阳子服用,可祛除这次强行突破留下的后遗症。”姜源将一个瓷瓶交给季凤鸣,嘱咐着。
季凤鸣美滋滋的接过瓷瓶,朝明景云得意的挑挑眉,那意思就是:看吧,兄长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明景云觉得自己受伤了,一脸委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