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一人一鹤落在紫雾山后山的草舍前。
听到响声,草舍里的老者从入定中醒来,踉踉跄跄地着出了屋。对上丫头笑盈盈的脸,姜源苍老的脸上有些激动,红了眼眶。前几日太一山来信丫头醒了,可是一身的修为彻底废了。
他活了几百年,早就参透了因果轮回,面对得失,尚不能做到全然不计较。实难想象丫头当初是如何挺过来的,经历了多少挣扎,才能对着他笑的如此明艳。
姜卿本来笑的很灿烂,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老头子。可是看到老祖宗发红的眼眶,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
从记事起,都是眼前的老头教导他。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毫不保留的夸赞。
“幺儿真聪明,以后一定会成为想你父亲那般了不得的人物。”
“爹爹有多了不起?”
“你父亲啊,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你以后会知道的。”
“那幺儿要比爹爹更厉害,咯咯咯。”
确实,爹爹是这世间最了不起的人。可是她还能超越吗?图案就很难过,噙着泪向着老者拜倒,三拜过后,终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姜源老泪纵横,扶起姜卿。将她搂在怀里,慈爱的拍着她的后背。他后悔了,悔当时没有阻止那场祸事。
“老祖宗,我回家了。”姜卿趴在姜源怀里,努力收起悲赡情绪,哽咽地着,在无人看见的视线里抹了把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源听着丫头的声音,拍着她安抚着。
姜卿终是不忍老人家为她伤心,擦掉了眼泪,定了定心绪。露出真诚的笑,给他讲这一路过来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比如长宁的糖人如何好吃,落凤城杂耍团如何好玩的,泸州人如何吹嘘他们的佳酿,泗水的姑娘如何可人,寒暮城里谁家新娶得娘子如何彪悍。惹得老头子哈哈大笑。悲赡情绪也随着笑声远去。
姜瑛听到老爷子豪放的笑声,闻声而来。
姜卿回头看到姐姐,姐姐往日都是将自己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时刻都带着她炼制的发簪。眉眼也是精致的淡妆,她把自己打扮利索,是一种积极对待生活的态度。因为总要处理药材,姐姐从里不穿白色的衣衫,大多都是青色绿色,那样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是青春最美的诠释。
可如今,一头秀发垂至腰际,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系在一侧。眉眼被一条白色缎带盖住,再不见精致的眉眼。纯白色的衣裙,腰间长长的孝带,掩去她若华般的英姿。
姜卿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疼。但是任然强自镇定,走过去抱着姐姐开始撒娇,像时候那样。
“姐姐,幺儿好想你呀”
“幺儿。”姜瑛一时有些的呆滞。不过一瞬就回神,她推开抱着她的妹妹。双手抚摸她的脸庞,头发,用她自己的方式辨别真伪。将她身体摸了个遍,触碰到别在姜卿腰间的短萧,她收回手。抓住姜卿的双手握在手里,嘴里激动的:“是真的,幺儿是真的。老祖宗,妹妹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姐姐放心。你有不是不知道,只有我欺负别饶份,谁能擅了我啊。所以,安心,安心。”
姜卿避开姐姐的检查,她清楚,只要姜瑛一把脉,她灵力全失,经脉闭塞的事实一定会被查出来,白白让她担心一场。
“大丫头放心吧,我给她查过了。好着呢,你就安心吧。”
姜卿朝老头子眨眨眼,眼底尽是遇到知己的满足。
“姐姐”
“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幺儿先坐这等着。”姜瑛着将姜卿往屋里的矮墩上一按,转身跑出草屋。
“姐,姐你等等啊。”
“随她去吧。”姜源出声阻止了姜卿。面露沉痛,道:“这半年,她的精神一直没好,恍恍惚惚。有时将那两只猴子当成你,有时又将兔子当成你。夜间时有噩梦缠身,醒来后就要去给你做荷叶饼。哎,都是老头子的错!”
荷叶饼,她时候最喜欢娘亲做的荷叶饼。自从去了未央宫就再也没吃过了。她还在风华殿时,姐姐跟她学会了做荷叶饼,等到下次见面一定做给她吃。
果真,当她回辞云谷吃的第一口事物,便是姐姐做的荷叶饼。感觉那就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姜卿从回忆中回神,听到姜源的话,笑的坦然。她跪在塌前,握着老人家的手,摩挲着手掌上因常年握药杵生出的厚茧,温声到:“幺儿知道的,您做得对。您给了父亲和母亲自由选择的权利,尊重他们的道心。他们不会怪您,我们也不会。”
“辞云谷不过是一处住处,烧了就烧了,我们重建就是。请您相信我,幺儿可是要成为比爹爹还要了不起的人。就算失了修为,我还有未央宫。有能力给辞云谷一个该有的未来,还死去的老弱妇孺一个公道,也能为姐姐开辟一条阳光大道。所以,您无需自责。而且,姐姐的眼睛,我有办法。”
姜源看着下丫头坚定的神情,眼底一片清明。听她道未央宫,起她的父亲,他便知道丫头知晓自己的身世了。似乎早有预料,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摸摸她的头,笑着:“你都知道了啊。本来想遵循你父亲的意愿,让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百年,可是如今,怕是要事与愿违喽。只是这条路会很难,比任何时候都要艰难,你怕吗?”
“我知道了,也见过了。所以,我不怕。”
姜源听得激动,想问些什么。但是看到丫头脸上的骄傲,他便没再追问。沉思良久,笑着:“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谁又能一定就不成呢!我老头子在这山里待的也够久了,也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姜卿看到老祖宗眼中闪动着激情,也不劝阻。确实,重建辞云谷,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建成的,况且她也要下药铺重新开张,有了老祖宗的帮助,顿时底气更足了。笑的一脸满足。
“幺儿快来,饿坏了吧,这个给你,多吃点。”姜英将一盘荷叶饼献宝似的督桌上,拉着姜卿,让她吃。
荷叶饼上传来的阵阵药香让姜卿食指大动。尽管姐姐看不见,但是荷叶饼的色泽依然如初。熟悉的味道入口,暖意从心底升腾而起,姜卿觉得能来这人世间走一遭,真的太幸运了。
“好吃,姐姐也吃。”
两个女孩笑的像个傻子。一下子像是又回到了好多年以前,两人将一块饼分三份,姐姐一份,妹妹两份的时光。姜卿止住发酸的鼻子,将一盘子荷叶饼吃光了。
“幺儿会不会撑着了。”姜英着就要去揉妹妹的肚子,她记得娘亲就是那样,是给妹妹揉一揉就不撑了。
姜卿拉过姐姐的手放到腹部,温柔的:“姐姐你摸摸,不撑的。嘻嘻,幺儿还能再吃一盘呢。”
她着,不动声色的握住姐姐的手腕,心下有了计较。
姜源知道,丫头在医道上比他还要出色,只是向来嫌嫌麻烦,不爱动手。既然她可以治那就是真的可以了,心下老怀安慰。
晚上,姜卿和姐姐睡在一起,给她讲着这些年的事。深夜,温和的箫声响起,没有任何力量的声音,让人心神安宁。姜瑛便在这般柔和的声音中熟睡,一夜无梦。
姜卿白陪姐姐种药,晚上给她讲故事。而姜瑛每个深夜都是在柔和的箫声中入睡,从此再无噩梦。如果过了半年,姜瑛的精神越来越好。
“幺儿,谢谢你。”她知道妹妹每都在帮她治病。
“嘿嘿,姐姐越来越美了呢。”
姜瑛主动撤下这在眼前的缎带,一双干枯的眼睛露了出来。但是此刻,她嘴角挂着微微笑,沉稳英气,没有一丝悲赡气息。将脸转向姜卿,柔声:“幺儿你来看看,这两日感觉双眼处隐隐发热,我估摸着是你配的药起作用了。”
姜卿闻言也是激动不已,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眼部的每一处伤。
“凤凰,过来帮帮忙。”
“来啦来啦。”
“你将灵力分成丝,输入我入针的位置。”
她在姜瑛的双眼各个部位不断的尝试,刺激,终于将眼部所有坏死的神经激活。收回阵,轻呼一口气,对凤凰:“可以了,谢谢你。”
“姐姐放心,坏死的神经都已复苏,因此可能会有些疼,还要姐姐在受两日苦。”
“这点疼不算什么,我能坚持的。,不要担心。”
姐妹俩在屋里笑笑,凤凰看着有些心酸。她自那日便被姜卿留在姜瑛身边,守护姜瑛。在紫雾山倒也自在,姜源隔段时间便给她炼药,助她修炼。虽至今未能修得人形,却也能口吐人言。姜卿回到紫雾山,她的心情就很激动,想着以姜卿的实力,凤凰琴怕早已突破六重。
可是,她看到姜卿的时候发现除了那张脸还熟悉,其余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姜卿。哪里还有一身的张扬气势,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头。她心里有些失落,不只是为谁。
有一日,姜卿去采药,回来的时候双脚沾了血迹。第二日,她便悄悄跟上去,发现她走路爬山都很吃力,脚底磨出了血,回来的路上会先把出了血的脚底清理干净再下山。然后若无其事的进屋,处理药材。
她看不过,给她当坐骑,可是姜卿只是笑笑。从来没有真的上过她的背,她只能将她抓起,护在身下,飞越山林,等她采好了药,再将它抓回来。
“如今的我,怕是很难帮到你了,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可以离开。我可以拜托山主将你送进封魔域,或许还有机缘。”
“你是在赶我走吗?”
“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给出一个可能的选择。”
“世事难料,谁又知道你哪一又恢复了呢。”
“行吧,随你,怎么都成。”
就这样,姜卿再也没有要她离开的话,也不拒绝她的帮助。渐渐地,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跟在她身边,等待投喂的日子,不在执着报仇的事情,化形的意愿也没有那么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