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林间静悄悄的。偶有夜鹰呜咽,便显得极为清晰。白凤缩身体,团成一团,跟白鹤一左一右守在姜卿身边,紧张戒备着,生怕姜卿出什么意外。
鸟鸣声渐起,际泛起了丝丝红晕。像极了少女见到心仪郎君时羞涩的容颜,美的不可方物。随着晨光的推移,少女羞涩的脸庞逐渐恢复,明艳了许多。清风拂过山林,掀起梧桐宽大的叶子,窥探着树荫下藏着的宝藏。
星星点点的光亮透过被掀起的枝叶洒在姜卿的脸上和身上,苍白的容颜多了些光彩,胸前血迹干了,深褐色的轮廓在淡紫色衣衫上有些别扭。
她缓缓起身,感受着身边的环境,摸到了两只不一样的脑袋。想起昏迷前的情形,单手直起长歌,使其跟自己面对面,笑着:“老伙计醒了,可惜,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交流。听不见你的唠叨,耳朵舒服多了。”着屈指弹了一下长歌,唇角的笑容绽放,比当空的日头还要明艳。
“走吧,出发喽!”
姜卿着跳下树干,还没落地就被白凤抓着肩膀拎起来扔在背上,身形变大了些飞身而起。
“拜托,有点瞎子的自觉好不好,这一路上,真是叫你吓死了。我真怕还没到琉璃岛就心力交瘁而死了。”
“哈哈,白白莫气,莫气。”
“且,本姑娘有名字好吧,白白那么俗气怎么配得上神凤血脉。”
“对呀,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哎。”
“是你没问好吧。”
“都跟了我这么久,都没介绍一下自己,不觉得很失礼?”
“你不问,我硬要,岂不是更失礼?”
“你好,我叫姜念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谢念念。”
猝不及防地,白凤被姜卿的样子愣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经思考地介绍自己。
“仅从名字来讲,你我的缘分还蛮深的哦。那我以后就叫你名字好了,如何。”
“甚好。”
“念念,念念。怎么感觉在唤闺女啊,哈哈哈。”
谢念念无语,她不想话,感受着自有翱翔的欢快,是不是发出一声凤吟,引来无数飞鸟嬉戏。
姜卿靠在白鹤身上,感受着温暖的太阳光照在身上,微微发热,但是高空的凉意会压下她的微热,很舒爽。
调皮的清风时不时挑起她的发丝,大胆一点的伸进遮住双眼的丝带里,想要看看那条丝带遮住的是怎样的色彩。姜卿像是很懂它们一样,伸手一扯,丝带滑落,露出一双无瞳的眼皮,满足它们的好奇心。
抬起脸,直面烈日,感觉不到骄阳的刺眼,看不见的蓝,也看不见云的白。
她突然开始思念明语,自从离开太一山以来,都在刻意的避开去谈论有关明语的一切,甚至连先生来了紫雾山她也借由避开了。
醒来也快半年了,她慢慢地习惯了没有明语给她读书,帮她检查课业。许久没有闻过念之醉的香气,她也觉得没有不同。然而,就现在,她却十分想念念之苑里的那几壶酒,后悔没有将剩下的酒拿回来了。
明语,你去了哪里?你还好吗?
姜卿的脑海中闪过明语走时的神态,总觉得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她想不到。罢了,不纠结了,就算知道可也是于事无补。而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让自己看得见。
重新将双眼遮住,一如掩去心中的忧思。
长歌和谢念念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没有出声。
谢念念是知道的,明禾几个月前来过紫雾山,她隐隐听到了明禾和老药王的对话,像是灵韵公子去了什么地方找什么东西,看他们的样子,那地方应该不好找,东西也不好得。见他们都有意瞒着姜卿,她自然也不会穿。
长歌想问,为什么丫头一个人回的紫雾山,可是它又忍住没问。丫头一直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虽然它一个器神都能感觉到明语对丫头的与众不同,可是丫头总是什么比起深爱分离,暧昧远去更容易让人接受。人类真是复杂。
“是不是快到了呀。”姜卿出声,不只是在询问还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日落前应该能入岛。要加速吗?”
“要。”
姜卿斩钉截铁的答道。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很容易走近感情的死胡同里,在里面徘徊。
明明前一刻坚定心意不去思念,不去忧心。可是如今,她的世界里除了黑暗一无所见,脑海中唯一有色彩的画面,皆有他的陪伴,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那么美好,甜甜的,暖暖的,找不出舍掉的理由,只会更加地令她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谢念念在她完要之后瞬间加速到姜卿可以接受的最大极限,她感觉背上的人浑身散发的气息不出的凄凉,对,就是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再快一点。”姜卿觉得还不够快,她还有心思想明语的事情,催促着。
思念是一瞬间的感觉吗?不是的。它就像一个阀门,越是阻隔,喷涌的越是厉害。一旦没堵好,所有的情绪就会如汹涌的波涛将你淹没。
姜卿觉得在处理对明语的感情这件事上,一点都不像自己的性格。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知想着有个人来陪她,她很开心。她从来没想过换个人这样做她会如何?
那时候,她还很像自己,从来不考虑明语是不是愿意。强行将他的魂体引到风华殿,后来他能自由出入风华殿,她也不曾考虑过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什么不妥,只知道她就想那个人陪,也就那样做了。包括在太一山的时候也是,晚上困了睡在卿语居,也不会考虑是否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直到在帝女庙受了伤,她看到了那个人孤寂的背影。她才知道,原来他会因为自己的伤不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她也曾贪恋过那份温柔,可是,她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他的不开心和孤寂。
在封魔域的时候,她救了谢念念,似乎看到了自己往生的希望。魔灵之体不是不可解,或许困难多一些,但是她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去克服,去解决,去拯救。那一个月,是她最甜蜜的记忆,学着走近他身边,走进他的心田。
她抬头望望,却只看得见黑暗,伸手,触碰不到。
道,是否真的无心也无情。地规则,谁就一定不可更改呢?
姜卿扬起脸,在平行的角度,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似嘲讽,似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