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瓦沙克终于耐不住性子,命令道:“阿蛮!放火把这些该死的树烧光!众将待命!准备随我冲锋!”
来到阵前,阿蛮略显局促,略有点手足无措。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当初父王南征北战,三哥阵前也是如今这般情况,不该有胆怯,不该有顾虑,若自己想在三哥阵营之中占得一席之地,必须要做出什么讨三哥喜欢的事。三哥好战,武人做派,以战功为优先,所以现在就是立功的好机会!
可是,火焰与焚烧的魔法将那些大树化为灰烬后,在未燃尽的烈火中,克莱恩部落的族人接连冲出,喊杀声震天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浮现。最前面那人,白色劲装,黑色软鞭,连父王都被他杀了!三哥岂是他的对手?岂能从他手底下保得住我??
阿蛮是真的怕了。再者说,三哥瓦沙克也从没有把自己这个七弟当成亲弟弟看过。父王在时,那次拔斧,不也是先让我去,他再随后,把我阿蛮当成衬托用的垫脚石吗?父王已死,大哥二哥不欢而散,三哥对自己的态度逐渐恶劣,什么时候弃我而去也不奇怪啊!!
进不敢,退不得。阿蛮僵着,没练到家的三脚猫功夫远不到一念成印的境界,更显拖沓。火焰终于升起,渐渐燃烧,火势慢慢扩大,枯黄色的森林外围升起橘红色的火光。阿蛮点燃树林,烈焰扩散,褐色的树皮在火焰中焦黑脱落,火势慢慢变大,迅速蔓延到周遭枯黄的树林上。
克莱恩部落在沼泽附近,湿气较重,固冰融化,呲啦呲啦的火焰爆裂声回响不绝。
繁琐的,冗长的,复杂的咒文一字一节,将五花门涵盖魔力的音阶排列成印。转瞬间,熊熊大火燃烧。
浓烟滚滚,火势蔓延了将近十分钟。克莱恩部落外层的巨大树木树皮全部剥落,已然炭化。可那裸露出来的树干却在烈火中岿然不动,乳白色的汁液流淌,熄灭部分烈焰,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道。
如此非自然的火焰抗性,这些过度生长的树木果真与魔法有关。
瓦沙克见火势蔓延至周围,随风点燃了普通的树林。更觉胜券在握。克莱恩部落与西蒙部落不同。西蒙部落靠近艾比德山,地处山岭,山寨由坚石为骨架搭建出来,火攻不为最优;而克莱恩部落就在林中,极易点燃,一把大火就能给他烧个灰飞烟灭。只要这浓烟能熏出克莱恩部落的哥布林族人们,落荒而逃的他们要么死于烈火,要么死于战士们的冲杀。这火烧的越大,克莱恩部落的族人就死的越多。瓦沙克才不管这火最终烧的到底有多么大,只要作为外围与中心圈分界的艾比德山脉还在,外围的森林被烧光也与他无关。
火光扑面,背影漆黑。竭尽全力的阿蛮迎着大火却十指冰凉,呼吸不畅。体内的魔力在这短短十分钟内便已经快要枯竭了。
这是大树???
这给施术人的感觉根本是一座落石无声的大湖好不好?!!
魔力产生的火焰在那些大树流淌出的乳白色汁液面前只能发挥出七分的作用,烧起的浓烟虽黑虽大,可完全无法再继续点燃树干。更别说烧的还只是这些层层叠叠的大树的第一层,想要靠烟逼出克莱恩部落的族人,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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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克莱恩部落往外看,红彤彤的一片。像后秋红透的枫叶,像满山遍野的熟柿。
森林外围的寂寥冬天冷的吓人,这一场大火,反倒像一个大大的火炉,烧的克莱恩部落暖如晚春。
只是那浓烟稍有点败坏风景,安德烈起身酋长拄着权杖,一步一步,缓缓走出那颗古老的榕树。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唐突咧嘴一笑,玩味的摇摇头,接着去仰望浓烟与渐亮的天边,直看向西方西蒙部落的方向。艾伦拔剑半跪,其余克莱恩部落的哥布林战士们皆为之伏倒。
安德烈喃喃自语道:“当年一战,两败俱伤。我说今生若还有机会踏出克莱恩部落,定要在十天内灭你全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老家伙居然比我走的快,成全了我。”
“你肯定不懂什么叫韬光养晦,也不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当然了,你最不明白的是隐忍和秋后算账。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你的儿子也跟你一样,蛮横惯了,愚蠢透了。”
称王称霸,传承衣钵,天伦之乐,这是安德烈此生日思夜想仍然不得的三件事。
称王称霸,小巨人古达·西蒙拦在前面,实现不得;传承衣钵,长子次子不中用,一身横练毒功面临着断代失传;天伦之乐,无妻无孙,长子在外,三子至今在洛基部落为质,又何谈一家人团聚不团聚?
如此这般,当年嗟叹连连的安德烈可曾会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突然发现热衷于摆弄花花草草的长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当他体内淤毒化解,寿命得以延长,再也不用在古榕树中静等天数,才发现终究难耐晚年寂寞,次子艾伦也成了少有的精神寄托;在自己以为可以就这样笑赴黄泉时,害自己苟延残喘十几年的死对头竟然……!
他也有今天啊。
纵手一放,安德烈将那柄深紫权杖托入高空。众目睽睽下,那权杖褪尽深紫,便是漆黑,与滚滚浓烟融为一体。漆黑消散,气旋荡开尘烟,一抹晶莹剔透的碧绿回应着黎明的晨曦,这柄被毒与诅咒封尘了二十余年的法杖,一如天边那渐渐升起的朝阳,镶嵌着绿宝石,翡翠水晶与最中间的那颗五棱钻石。明显是钟爱宝石的精灵的杰作。
碧绿法杖漂浮,安德烈出神片刻,眼中黯然不舍决然冷漠皆有,矛盾至极。安德烈将自身魔力压缩,转化成最干净,最纯粹的纯白色,再注入其中。
一瞬,法杖回旋,于夜色未消的苍穹化作不死鸟的形状落下。
碧绿压赤红。
西蒙部落飘荡的赤龙旗帜,也随着这熄灭了熊熊大火的不死鸟而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