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修炼巫术便自贬难登大雅之堂,无异作茧自缚,十几年不见修为却无寸毫进步。呵,实在有够好笑。”
碧绿色的宝石法杖轻轻挥动,安德烈毫不留情的讽刺着那名投靠了西蒙部落的长袍哥布林。十二只金色的稻草娃娃随着杖尖回旋,在他身边旋转,如群星拱绕。这些稻草娃娃举着袖珍剑,背上一对稚嫩翅膀,略显可爱。可是对那身穿长袍神情震撼的哥布林来说无疑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师爷自然认得,那是精灵的降灵魔法,神圣骑士,也是护法精灵的典故原型。传说是不死鸟经过悠久岁月,在世界树上长眠后,它的身体分成了十二个部分,分别化为十二只至光至阳,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焰精灵,代表着十二种裁决兵器,也便是精灵的祖先。却被那专精毒与诅咒的老家伙略加变换,以诅咒魔法中的复仇娃娃为基石容器,借助精灵法杖模仿再现。形已具而神分。
复仇娃娃不能攻击不能消灭,只得放置不管,否则必会反噬自身。可是这些复仇娃娃变成神圣骑士之后,自身不能移动没有攻击性的巨大缺陷荡然无存。他们手中那短短的娇小光剑附带神圣光焰的烧灼,负伤挂彩后转瞬焦蚀,更难对付。
神圣骑士共十二名,本有十二种兵器,可是安德烈仅为他们佩上了长剑。骑士们飞至半空,光翼展开,俯冲游杀。哪怕是经验丰富,履经沙场的老臣旧将也不知该如何对付。其中有老将一记凌厉飞斧砍下神圣骑士头颅,紧接着,他的脑袋便整个炸裂开来,鲜血四溅。
安德烈虚爪一握,霎时间,灰烬翻涌,飞沙走石。黑红色的十字架在西蒙部落阵中穿刺,葬身于十字架上的哥布林先是痉挛抽搐,之后耳鼻喉口溢出黑色瘴雾,成为安德烈散播诅咒的载体。
黑雾飘散,如黏胶粘附,挥之不去。荒芜在西蒙部落中铺展,腐尸蔓延不绝。
师爷修炼的巫术是炼化与分解。斗法斗不过,从没什么慈悲心的安德烈干脆将其无视,毒与诅咒直指后方,任由他如何发挥,羞辱至极。
少主冲入敌阵,被重重包围,左突右撞,硬是没落下风。师爷见安德烈往那边冷眼一瞥,险些没闭过气去。声音嘶哑的吼了一声少主当心,接着就被安德烈抬手一势抗拒光环拍击出去。
瓦沙克双眼煞红,非要和艾伦争出个你死我活不可。耳边听到这一声吼,心里顿时烦躁不堪,不予理会。坚盾在侧,护己及人,两步前踏,一刀劈翻倒三角阵前两圆盾,找上艾伦。
野性与兽性俱全,哥布林的直觉向来很准。才找到艾伦身影,瓦沙克立刻发觉不对。这小子能和自己抗衡,全靠克莱恩部落攻守兼备的倒三角阵。可惜再如何巧妙,一力降十会,屡屡以力突之。这小子就得去另寻庇护,可是,为何这次周围反倒空旷了许多??
不,不对,不光是没有族人援助,那小子自个儿也慌忙一个急转弯,唯恐避之不及似的避开自己。
背脊一凉,瓦沙克眼中血丝褪去六分。目光远方,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只扭曲的绿色长爪。
衰弱诅咒!!
那是让父王痛苦数年的歹毒巫术!
父王当年骁勇,亲眼见证过的瓦沙克自然知道。但父王一生绊倒在一个急字上,崇尚武力,将元素魔法与巫术视作无用秕糠。艾比德山那一战归来后,以他的性子,都会时不时长吁短叹,可见栽的跟头之深,受到打击之大。
每每提起,他红着脸,吐着酒气,用粗俗的话说着蹩脚的大道理。称当年自己若不被赶出初生部落,兴许能得到高人指点,魔武双修。
西蒙部落与克莱恩部落殊途同归,前者魔修不足,后者血脉缺憾。酋长间斗得两败俱伤,那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后代身上。在这点上,有足够资本四处掠夺的古达无疑占了上风。可最终也没逃脱得了四分五裂的命运,可悲可叹。
“巨龙链甲!!”
土黄色光泽闪烁。
鳞片如干裂大地,块块塑型相连。片刻,一件无比厚重的大地铠甲披身。重铠重甲,如顶天一般,迎接着诅咒。
漆黑的光芒渗出大地铠甲的缝隙。
瓦沙克发出痛苦的嘶嚎。
在厚重的铠甲下,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变得稀软松垮,骨头仿佛要扎进肉里,不停拧紧纠缠,痛的撕心裂肺。
可是,大地与坚石的魔法所形成的铠甲收拢迸散,碎石如箭矢射出,震退了想要借机围杀的哥布林们。目光尖锐冰冷,直刺踩在灰烬上的慢慢收回长爪的萨满,寸步不让。
“气势不错。”安德烈别有心思的掸了掸碧绿色法杖上的尘灰,玩味笑道:“当年和你父亲在艾比德山上,这不甘示弱但却已油尽灯枯的眼神是属于我的。细细算起,好像不得不承认这半辈子的孽缘交情。世侄,既然突然来这里做客,可不要才打了个招呼就匆忙离开,败坏别人兴致。”
西蒙部落尚且健在的族人拥护着三少主瓦沙克。他调整气息,魔武双修,体内魔力运转,压制着诅咒发作。咧嘴冷笑。
“你输了!”
安德烈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牵动,摇了摇头。真是死鸭子嘴硬。安德烈没有人类的那些道道,就算被说成欺负小辈胜之不武,他也是一笑了之。鄙夷是留给胜者的优越,死掉的人无权利说三道四。
可是,安德烈特别钟爱心有不甘的人面临失败,甚至死亡前发出的悲鸣与哀嚎。无论是怒骂,哭诉,讥讽,他都愿意听,并且将其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瓦沙克冷笑连连,衰弱诅咒逐渐生效。这诅咒由安德烈亲手所下,与对付他那个桀骜儿子不同,更重,更深,更难以化解。
“两族交战,身为长子,不在阵中,苟且逃难。”瓦沙克讥讽道:“长子怯懦,次子无能。即便我死在这里,你这卑鄙小人终究也争不得哥布林王的位子!”
“长子?”安德烈唤过艾伦:“刚刚你不是才同艾伦交手?哦,你是说,瓦莱雷?”
“难道还另有其人??”
瓦沙克忍着灼热呼吸,方盾陷入泥中,他强撑着,掩饰无力。
安德烈难得一笑。
“我不知世侄你为何对你堂兄有如此执念。可是在入冬前,克莱恩部落的继承人就只有你堂弟艾伦了。隔着艾比德山,我与你两族间素不来往,消息只怕是不灵通。”
阵后的阿蛮突然一震。
他想起刚见面时,那该死的家伙说自己已经和克莱恩部落断绝关系的那茬事。
瓦沙克自然不信。
风云再起。
直到最后人类冒险家插手,两个哥布林部落之间的战火才以克莱恩的大获全胜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