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栀对于顾子言的担忧也非常的清楚,因为她是这个计划的制定者与实行者又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苏暮才是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被“设定”了只能并且必须、一定要去实行她制定出来的这个计划的“人物”。
她明白自己无所退路,她的后路已经封死了,除非她抛弃时光寒,这样才能保证稳赢,因为抛弃时光寒才是正剧,而“保护”时光寒是脱离原轨剧情的,既然是脱离了原轨,那就相当于是与这个世界公然对抗,那就是一件逆天改命的事情了。
慕栀想要逆天改时光寒的既定命运,她就必须担下这重重的高压,然后去完成她的根本任务。
这看起来几乎是不太可能完全做到并且做好的事情,古人都知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这样要“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的道理,慕栀在跳崖之前还刚刚背完这篇文言文没有半年,如今她回望自己这一路走来,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说到底,她本来只是一个要死的人,忽然之间遭遇了玄幻的重生改命事件,到如今她非但不死了,还要帮着另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改变他的死亡命运,可之前呢?
慕栀轻笑了一声,笑声低而轻脆,顾子言第一次听见慕栀这样笑着,他不由自主的微怔着看向慕栀,只见那个女孩脸上带着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讽刺别人的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以及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都还没有来得及退下,看起来既美艳又悚然。
可之前呢?慕栀自嘲的想:我要死了,我要被那个男人逼死了,我马上就要受不了要活不下去了,可我呢?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去拉我一把,告诉我“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会带你离开这儿,不要怕,他们不能对你做什么,他们也带不走你,你不用死,我会对你好的,我拉你离开那个深渊,我带你走向光明的地方。”呢?
“子言。”慕栀这样喊道,她很少这样听起来既认真又像是随意的喊顾子言的名字,于是顾子言微微站直了一些,轻声的应了一声,慕栀又说:“你觉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顾子言抿了抿唇,他看着慕栀,很想告诉慕栀有选择的,选择是有的,可是你已经自动将那个选择视作了“不是选择”了,所以不管我说有还是没有,那都相当于是没有的。可是,不行,不能说,慕栀听见这样的话,大概是要讨厌起他来了。
“你想说另一个办法就是让时光寒回来处理这件事情吗?”慕栀却开口问道,顾子言再一次抿了抿唇,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沉默就是他的回答。慕栀便又无声的笑了笑,说:“的确,如果让时光寒自己回来处理,也能算得上是另一个选择,可是要让他怎么处理呢?”
“他是时家的第一继承人。”顾子言简短而精确的说道。
时家的第一继承人,这就意味着如果时光寒继承了时家的产业,成为了时家的家主,那么时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而依照他对慕栀的感情,再看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明白,时光寒离不开慕栀,那么如果慕栀开口要什么东西,即便是自己的家主之位,时光寒也肯定会拱手相让,并且绝无怨言的。
“可你忘了,时冯现在已经不可能把时光寒当成第一继承人了。”慕栀再次开口说道,顾子言依旧是沉默着,不过慕栀明白,顾子言自己也想到了她所想的东西,于是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时冯现在对于时光寒肯定感到很失望,毕竟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傀儡继承人如今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无法再对时光寒掌控自如,傀儡有了自己的生命意义,不再屈服于他这个行将就木的初代掌控者,时冯不是那种会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交给不受自己控制的人的手上的。”
“那么,时光寒已经从时冯心底里的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上被踢开了,下一个人选应该是谁呢?”慕栀稍微停顿了一下,顾子言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将要脱口而出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又忍住了,慕栀便接着说:“时光寒的父亲显然也不行,那已经是得到过一次权利的人,时冯也不是能够允许别人二次得到权利的人,因为也许时光寒的父亲一直都在时冯的掌控之中,可是已经得到过一次权利的人,是不能再得到第二次的,因为时冯天性多疑,他还是个喜欢以阴谋论思想去揣度他人的人,所以时光寒的父亲也不能成为他的第一继承人人选。”
“难道……是秦易吗?”顾子言听完开口问道,慕栀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顾子言也看了一眼慕栀,对上女孩雪亮而美艳的双眸,他又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去,兀自说道:“可是秦易并不是他从小到大都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且秦易的母家因为是时家又或者说是跟时冯旁了不知道多少条支线的旁系,因此他们家没少受到时冯的冷眼相待,秦易不恨死时冯就不错了,现在肯像个乖巧的小白兔一样让时冯捏着点脖子不乱跳也只是因为迫不得已,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会反咬住时冯的脖子,把那个人狠狠地摔进泥潭里然后再踩上两脚。”
“是的,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慕栀点了点头附和道,顾子言第三次抿唇不语,慕栀朝着顾子言伸出手,顾子言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的问道:“有烟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顾子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慕栀,记忆中的慕栀是从来都不接触这些东西的,甚至是酒都很少喝,喝过最多的一次就是喝了三瓶鸡尾酒,连醉都不会醉。
而如今,她朝着他伸出了手,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跟他要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