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张惟和老和尚李守财坐在桌畔。
“找你去超度……家中四口人被烧死了?”
张惟有些惊异地说道。
今日早上,便有人来请老和尚去做法事。
具体的情况是,城中胡员外家请的教读先生,其屋昨夜起火,一家四口因此丧命。
所以一早,胡员外便派人忙活着准备后事,也就找上了老和尚。
“没错……道长,这件事你说会不会是妖怪干的?”
这两日,老和尚碰到了不少鬼怪,颇有些惊弓之鸟。
张惟说道:“不好说,不过在城中的话,可能性不大。官府的人去查了吗?”
“今早接到报官后便去了。”
“到时候听他们怎么说吧。咱们去看看。”
……
……
城中胡员外的大宅内,已然是一片缟素。
胡员外是雍州城里有名的富商,其为人宽厚,乐善好施,颇有美名。
这会儿自家请的教读先生半夜横死,连所住的屋子都被烧毁,胡员外干脆将其后事挪到自家宅院里举行。
张惟被老和尚带进宅子后,便一直呆在角落里。
如今,他的气息仍旧无法掩蔽,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好在城内能够辨识出他身上气息之人不多,所以张惟还不至于不敢出门。
院内,四具棺材摆得整齐。
四周一片忙碌,法事还在筹办着,老和尚这会儿正在屋内同人交谈着。
不时有官差来往,这毕竟是人命大案,他们也颇为上心。
此刻,屋外又有两名女子身着孝衣踉跄着跑入院中。
一位已到中年,另一位则正值青春年少,容颜秀丽。
只是,此刻二人都已哭成了泪人,抽噎个不停。
张惟听场间其他人的低声讨论,才明白来的两个人,乃是死去的教读先生的妻女。
女儿随着母亲回娘家省亲,这才躲过了一劫。
棺材中的四人,是教读先生和他的三个儿子。
望着母女二人披麻戴孝地趴在棺材旁凄厉痛哭,母亲甚至一度昏厥,张惟叹息一声,转过了身,不愿再看。
便在这时,一位身着锦缎的年老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见着棺材旁的母女二人,赶忙走上前去,将她们扶起。
此人身材微胖,面上蓄有不长的胡须。
“老员外来了……”
“唉,胡员外对老先生一家一直多有厚待,此刻更是亲自帮着张罗葬礼,听说,那葬礼的钱,都是他出的。”
“幸好是胡员外啊,要不然,只怕这对苦命的母女处境会更难……”
周围低低的讨论声,不时传入张惟耳中。
母女二人见着胡员外,此刻正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恩。
张惟觉得院内的气氛实在太过沉抑,便走了出去。
不能离得太远,他便在回廊中慢慢散起了步。
蓦然间,张惟鼻头微微翕动,心中一凛。
有妖气。
虽然极淡,但张惟还是辨别了出来。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妖怪,虽然这股气息与自己的不同,但他对妖气还是极为敏锐的。
最重要的,这可是在城内!
虽说雍州城不算大,没有常驻于此的修行中人。
可是各大修行门派,以及朝廷里专门处理妖鬼的机构——司天署,都会不定时前来巡查,甚至还会暗中来此,以防被妖魔鬼怪有防备而钻了空子。
张惟没有想到,城里除了自己,胡家大宅中竟然也有妖怪!
最重要的是,如今胡家还出了人命,这不得不让张惟多想。
他见四周无人,便穿过回廊,向宅院深处行去。
张惟是看不惯妖怪害人的,若真如此,他肯定要管。
更何况,妖类也可以被自己吞噬,从而提高修为。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张惟都得好好查探一番。
一路避开下人,张惟脚下生风,顺着妖气,在院落中一番穿梭,总算找到了源头。
那是后院中一间紧闭的书房。
此刻,府中之人大都集中在前院忙活白事,后院寂静少人。
张惟踏过花坛,贴近门缝向书房内望去。
屋内,有一位女子。
容颜极美,曲线玲珑,白裙胜雪。
此刻,她慵懒地走到了镜子旁。
而镜子里,映出的竟然是一只白色狐狸!
女子见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嗔怒地一跺脚,急忙冲着镜面哈气,转瞬间,镜中的景象又变作了女人的模样!
无疑,她是一只狐妖。
镜子有辟邪之效,先前那一照,照出的便是这个妖冶女子的本体。
而后,她呼出妖气,乃是掩盖了镜面,从而改换了镜子里的模样。
女子似乎颇为满意镜子中自己的样貌,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就在她转向书房门时,她突然顿下,面朝房门,轻轻一笑。
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随后,她继续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着自己。
很明显,对方完全不在意被人发现。
张惟内心有些凝重,他吃不准这狐妖的底气来自哪里。
远处人声传来,打断了张惟的思绪。
他站在门外,看了眼上锁的房门,眯了眯眼睛。
谨慎起见,张惟先行离开了此地。
……
……
“我说道长,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前院里,老和尚见着刚刚回来的张惟,松了口气地问道。
“随意看了看。超度完了?”
张惟回应。
“完了,等到头七的时候,还要再来超度一次。一会儿吃过素斋,咱们便走?”
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胡府专门给来忙活的人准备了饭菜。
饭桌上,张惟低声问老和尚:“关于胡家,你了解多少?”
老和尚此刻端着饭碗吃得正香,闻言一怔,说道:“了解也不多,只是知道胡员外是出了名的好人。”
想了想,张惟又问道:“关于胡员外的家室,你可有了解?”
“听说除了正房之外,他还纳了几房小妾,更多的便不清楚了。”
“小妾?”
“没错,听说都颇为年轻貌美。毕竟是男人嘛……”
说着,老和尚露出了一道只可意会的笑容。
张惟思索了片刻,说道:“他有没有比较不同于常人的习惯,或者行为?”
老和尚察觉出不对味,顿时紧张了起来,说道:“道长,你难不成发现了什么?不会真有……”
“我观胡员外骨骼精奇、天赋异禀,是块练武的材料,传功之前想探探底。”
“……”
老和尚忍不住说道:“他都五六十了……”
“有志不在年高。快说。”
老和尚沉思了半晌,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胡员外很爱惜书?我偶然间听到府内下人说起,他的书房一直锁着门,除了他外,谁都不准入内,连靠近都不许。”
张惟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