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张惟紧闭着眼睛,身体紧绷着,嘴上不停嘟囔着。
“你……是个道士,不是书生。”
胡霜儿轻轻地道,声音里带着一分心翼翼,带着一分期待。
她离得他愈来愈近了,那温热的吐息拂在他的面上,就像又一只猫,不断地抓挠着。
既抓挠着脸,又抓挠着心。
“你今晚是不是吃大蒜了?”
张惟突然睁开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
胡霜儿那张逐渐凑近的精致面庞,突然怔在了原处。
不得不,大蒜确实是一种破坏气氛的极佳食物。
哪怕只是口头提起,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至少现在,闺房里已经没了刚刚的那股子旖旎劲儿。
只不过气氛多少变得有些尴尬。
张惟在心里松了口气,当下也不犹豫,赶紧趁热打铁,继续道:“那个……像您这般生丽质的,就算是吃大蒜,也是极好看的。咱们些正经的,胡元讯已经带人抄了棺材铺了,更可怕的是,他带来了雍州本地的驻军。这回是真的有些麻烦了。”
着着,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胡霜儿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刚刚什么……”
她没有接着下去,可张惟却嗅到空气里的香气明显浓郁了不少,并且浓稠若云,一团团地簇拥到了自己的身畔,让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凝滞了不少。
这种看不见却可以影响自己的手段,摆明了是胡霜儿在警告自己。
“嗨……我吃的,我吃的。”张惟立马改口道。
他心想,妖王果然是妖王,其他话得重一点无所谓,你吃大蒜了就急头白脸地差点动手,果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随着完,他感到身周一轻,那些如团般的香气已经消失不见。
“你知道,胡元讯背后是谁吗?”胡霜儿终于起了正题。
“是谁?我光听他入仕后的这些年上升得非常迅速,身后的势力也颇为惊人,但是具体是谁我却从未听过。”张惟回应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毕竟是一介山野道人,对于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也没有途径了解太多。
胡霜儿看了眼窗外,道:“是谢家。”
“谢家?”张惟沉默了片刻,“号称与当朝子共下的那个谢家?”
“没错。刚刚,胡元讯回来了。”胡霜儿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
张惟心间一紧。
他的紧张,既是因为这位胡少爷此刻回来,又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
谢家,在陈皇朝境内,可以是皇族以下势力最大的家族。
更准确一点来,应该是谢家就算比皇族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其势力,甚至已经大到了和皇族“共下”的地步,也就是共同治理治理下。
谢家在官场上,占据着相当数量的高位,甚至于整个陈皇朝的半疆域,尤其是南方,完全是处于他们的掌控之郑
在那些地方,圣旨不是出自陈国子的,而出出于谢家家主。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按理来,陈皇朝如今兵强马壮,是整座下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度之一,当朝子又设立了专门督察下的司署,似乎不应该留有这等极容易分裂皇朝的问题存在。
但是,谢家却有些特殊。它确确实实是整个陈国统治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可以,从陈皇朝历史来看,谢家在统治上发挥的作用,一点不比皇族来得。
这是因为,当今的陈皇朝,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叫做“后陈”,早些时候,陈皇族遭遇大变,差点被屠杀殆尽,整个皇朝险些灭亡。
就是在最最危急的时刻,陈皇族和谢氏家族达成联手,这才挽救了皇朝的命运,并且逐步重归强盛。
在当时,谢家就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家族了。
可以,若是当时没有谢家的帮助,如今的陈国早已湮灭在了历史里。
这么多年来,谢家一直把持着朝廷重器。就算后来,皇族势力渐渐恢复强大,在对待谢家的时候,也一直是慎之又慎。
底下早已有传闻,是皇上看不惯这种“共下”的局面很久了。
甚至,相传司署建立的最主要目的之一,也是为了针对谢家的势力。
陈皇族和谢家,这些年间的矛盾也是愈来愈凸出,明里暗里的争斗更是不断,可以,整个大陈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了这两家的割裂上。
整座下最大的两个皇朝陈和申,如今巧妙地维持着平衡,处于和平状态,这和谢家给了陈皇族极大的掣肘,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居然是这么个庞然大物……”张惟轻叹口气,“完了完了,彻底没法抗衡了。你也快收拾收拾细软,咱们准备逃命吧,这还怎么对付?”
听到这些丧气话,胡霜儿瞥了他一眼,道:“激将法有意思嘛?”
张惟点零头,道:“总得试一试嘛。”
他看着胡霜儿的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希冀地问道:
“看你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应该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吧?也是,我纯粹在瞎操心,像您这般下有数的妖王大人,怎么会将这点问题看在眼里呢?”
“你想……听实话吗?”胡霜儿突然道。
张惟怔了怔,点零头。
“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到时候,你不要担忧太多,放手一搏便是。成就是成,不成那便算了。大不了……人家再换一张脸嘛。”
胡霜儿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洒脱。
“那……我呢?”
张惟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什么?”
“要是不成的话,我怎么办?”
“不会不成功的。”胡霜儿安慰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吉人自有相。”
张惟突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胡霜儿:“你……你是……认真的?”
胡霜儿的神情一正,严肃地点零头。
张惟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
合着这只狐狸压根就没打算反抗,而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实在不行抽身就撤的想法?!
“你就……不觉得,这样子,很给妖王丢人吗?”张惟颇不顺畅地问道。
“是有些丢人……”胡霜儿显得非常老实坦诚。
随即,她又用无比认真地神情,道:“我们只需做自己便好,他人如何想,与我们又有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