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手里拿着姜太公的香囊,摸着上面凹凸的花纹,大致猜出了上面绣的纹样。
“是锦鲤?”
“嗯,还真是恶趣味。”
“哈哈,一定很好看。上次见他还是在青峰寺外的小溪边上,他身穿有补丁的布衣,还给我这个锦缎绣锦鲤的香囊。”祈愿嗅了嗅香囊的香气,“这里面装了什么?怎么有股青草之类的味道?”
“还是别打开了,那里面有可能被他施了什么法术。”
“如此。你快去上早朝吧,有什么事莲归她们也能帮忙。”
祈愿将香囊系在腰头,左右晃了下看有没有系紧。夏可走到门边了,还是踱步回来,头枕在祈愿的肩上。
“啊~我不想去~”
“你知道吗?你很沉~快去快回,你已经很幸运了,其他要上早朝的官员们,还要五更前起床出门呢。”
“但是我还是不想去,我就想和娘子待在一起。”
“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这个。”
祈愿拉着夏可的手走到床边,将从枕底抽出来的一个香囊,系在夏可的腰带上。
“娘子,你能看见?”
“不能,怎么了?”
“那你怎么能这么准确地摸到我腰带在哪里?”
“都已经是夫妻了,我摸你哪里不是了如指掌,你不也是早就把我摸透了。这是合欢花晒干了放在里面,有解郁安神、镇静悦颜的作用。虽然这上面花纹不是我绣的,但是花都是我晒干了放进去的,带上它就是带上我,如影随形。时间真的不早了,快去。”
“那再给我亲一口。”
祈愿双臂搂在他的腰上,等待他绵长的一吻。
***
“娘亲,外面有个老人家找你。”
祈愿心中奇怪,宫中多是十多岁入宫当差的宫女侍卫,甚少有年上的嬷嬷,怎么会有老人家呢。没有作声,祈愿由着祈圆拉着她,走到宫门前。朱红色的宫门上贴了两张门神,度朔山的两位神将神荼和郁垒今天也是勤勤恳恳,为合欢宫驱鬼辟邪。
“啊,通过仙镜上看的不真切,如今真的看到了,果真与其他凡人与众不同。”
是一副男性老者的声音,较高,至少九尺。
“娘亲,这位老人家找你,他说他进不来宫里。”
说完,祈圆想扯着祈愿往外再踏出一步。祈愿握紧了他的小手,两人始终站在宫内的一侧,没有探出去。
“老人家,您找我是有何事?”
“怎么?你怕我?”
祈愿没有回答,微笑。一盏茶时间内,两人都没有继续谈话,祈圆觉出些不妥,扯了扯祈愿的衣袖。
“娘亲,要不我们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祈圆,对吗?”
祈圆见识了之前两人的氛围,不敢说话,祈愿先开口,“老人家,您要是有什么要和我们说,就进来吧,我就不请了。”
“放肆。一介凡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妇人祈氏没上过正经的书堂,只从弟弟上学的书堂窗边听过老先生如此教导,对别人给予自己的善意,应当给予友善的反应,否则是不合乎礼节的。开诚布公,指以诚心实意待人,坦白真诚。这两句话跨越级别、跨越国家,妇人祈氏和幼孩尚且明白的道理,我想,不必再与老人家解释了,您请便吧。”
“一介凡人,还如此能言会道,也不晓得他把一生赌在你身上到底值不值得。我这次来,就是告诫你,恶鬼尚在人间,切勿轻举妄动。仙人恋中,说不清是谁亏欠谁,你们两人,将生生世世困在虚无的世界中,你,不悔?”
“圆儿,先去玩吧,娘亲和老先生还有话要说。”
“好。”
听圆儿的脚步声渐远,“老先生,恕我直接不转弯了,您是谁?”
“这三千年来掌管冥界的人,你的相公曾经拜托过的人。”
“是…酆都北阴大帝?”
“看来你也并非十分愚钝。”
“说笑了。看来帝君对夏可十分垂爱。”
“哪里看的出来?”
“哪里都看的出来。从未听说帝君肯踏足人界,此次特地来到合欢宫,不是提醒夏可,而是来提醒最让他劳神费心的我。初次见面,已对我有如此成见,想必过往对我二人的来往有所窥探。祈愿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获得他的垂怜和承诺,也愿以生生世世为约,与他长相厮守。若是他始终不悔,是我万幸。若是他先悔了,我就罢了。不知帝君还有其他疑问否?”
“你不问他因何事拜托我?”
“我想听他说罢了。人与人间的信任,积累难似修路,摧毁轻而易举,夫妻亦如此。如果事情与我有关、又或他想告诉我听,自会告诉我的。”
“哼。还算你有点慧根。最近在人界胡捣的恶鬼名叫嘦瘾,他最爱附身后对猎物施以迷魂计,摧毁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由此引发人间灾厄。让他从冥界逃脱本是我的失责,这次它的目标是你和夏可,夏可聪慧过人,只要你没事他必定无事,所以我才特来看你这个凡人。”
“多谢帝君。我有一问,不知允否?”
“说吧。”
“您是冥界帝君,为何不直接派人来这里,又或直接踏入这扇宫门呢?神荼郁垒两位门神……据姜太公所著的《六界异闻录》所言,应是冥界的东方鬼帝,听从冥界最高支配者您的安排。门神画像应是人界美好的祈愿,不应该对您有任何阻挠的作用。”
“就因为当上了这个门神,他俩都不知道有多得意。我是冥界之神,在人界的法力会有所减弱,啧,他们在人界接受供奉追崇,在人界能发挥的法力与我不相伯仲。这两位门神大人为了守护这合欢宫还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知他们在冥界是不是也这样忠于职守。况且,夏可对这里施了许多法术,许多保护你们的法术,除了曾经与你有所接触的异界生灵,否则不得靠近半步,所以我才要忍着老寒腿,在这里跟你啰嗦这么多。”
“噢,那帝君在这里与我啰嗦这么久了,是在等他吗?”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在等他!”
“我也是半猜半疑,见帝君如此反应,现在是万分确认了。夏可的确是很讨人欢喜,我也如此觉得。”
“放肆!哼!”
一阵狂风来袭,祈愿用衣袖护住脸部,直到风停树静,嗅到一丝雨后清新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