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魔怔了！到最后他是怎么怕出这种困境的。难不成他真的把墙上画所有的小猫数量都数清了吗？”郝有茗问。

“真是丧心病狂啊！”绿狗说道。

“怎么可能数的清？足足几万只小猫，又因为他严重的头晕而满墙乱跑。再加上还有怀在肚子里不知道数量的，根本不可能数的清！这种幻境深渊，它的特点就在于无论怎么数都是数不清的。就算图上只有三只小猫，也会陷入一个数不清的奇特状态。数清了就不叫幻境深渊了！”周岚岚道。

“他最后忽然反应过来，我怎么会数了这么长时间？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不困，我也该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为了数这些猫，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几天里自己滴水未进，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渴这个状态是不正常的！”

“于是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是现实，而是一场幻境。自己最后的记忆是被梦魇抓住，随后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里。”

“他的记忆开始复苏，意识到这是一场幻境深渊。自己在这里属猫的时候，人世间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于是他看向旁边坐着的干瘦的老头儿。二话不说，扑到老头儿身上就开始猛揍。老头儿一开始还拼命挣扎和抵抗。但是一个八旬老朽怎么着也打不过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很快就把老头掐死了。随后自己也眼前一黑。”

“再醒来一睁眼，黑暗腐朽的墓穴已经灰飞烟灭，自己身处的是医院洁白安静的病房。他从陪伴的亲戚朋友们口里得知。自从自己被梦魇困住陷入幻境深渊，已经过去足足一个多月了。”周岚岚说。

郝有茗和绿狗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无从考证这个传闻的真实性。但是听上去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幻境深渊确实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难以想象，如果这个人没能及时意识到周围环境的不对劲，而是选择了一遍遍反反复复的数猫，在现实生活中的医院里，他可能就会被医生诊断为脑死亡。也就是成为植物人。久而久之恐怕真的会在幻境和睡眠中死去。

“幻境深渊的传说有很多。从捕鬼师内部的资料统计来看，每三个进入幻境深渊的人，只有一个人能从幻境深渊里回来。”周岚岚继续讲道。

“所以成活率是三分之一？”郝有茗沉思道。

“不，死亡率只有大概五分之一，大部分都会陷入幻觉而长睡不醒，跟植物人一样。所以你可以理解为完好无损率是三分之一。”周岚岚想了想道，“不过这个说法也不严谨，很多进入幻境深渊又出来的人，还是有损伤的。”

“有损伤的？什么损伤？”郝有茗和绿狗异口同声。

“脑损伤。”周岚岚顿了顿，开始解释

“有的人进入幻境深渊后，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里游泳，一口气游了好几年时间，或者梦见自己在广袤无边的金色沙漠上往前走，一口气从沙漠里从小孩走到佝偻着背的中老年。还有人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有倒计时的监牢里，每天倒计时的数字都减一个，而初始数字是天。”

“但是当这些人结束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幻境，思维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会惊奇的发现现实世界的时间。仅仅过了几分钟或者几小时，或者短短几天。”

“有点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意思。只不过幻境深渊的情况倒过来了。在幻境里过一天。在现实中只有一秒。”

“这种极度异常的时间流速感是以大脑的超负荷运转为代价的。大脑运转的越快，人越是会觉得时间长。大脑运转的越慢，人越是会觉得时间短。所以这种时间差异巨大的幻境深渊，脱离以后，脱离者往往也会陷入早衰。透支掉好多年的阳寿，早早变老，又早早死去。”周岚岚解释完了，看向绿狗和郝有茗，“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已经了解的够多了，我们是时候出去斩杀恶魂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来都来了，总得去做。”

“最后一个问题！”郝有茗急忙道。

“说吧。”周岚岚点点头。

“万一我被恶魂抓住了，拼命挣扎却没有挣脱开，十分不幸地陷入了幻境深渊，那么会在里面大概困多长时间？”郝有茗问。他一向喜欢做最坏打算，有着浓厚的“底线思维”。

“我之前说了，要看个人的造化。进入幻境深渊后挣脱的最短时间记录是三分钟。最长时间纪录是三十二年零八个月四天。”周岚岚道，“所以基本上你如果陷入了幻境深渊，那么你在里面的时间大概会在三分钟到三十二年零八个月四天之间。”

郝有茗脸都白了。要是能三分钟就挣脱他还能接受，要是真特么的运气背命不好，来了个三十二年零八个月四天，那特么的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了！要是没有人给自己修剪胡须和头发的话，估计到时候一照镜子，会看见一个慈祥的大白胡子圣诞老人！

“哦，还有，这个三分钟到三十二年零八个月四天的记录只是捕鬼师业界登记在册的，估计肯定还有没登记在册的。”周岚岚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有的人进入幻境深渊以后又秒退，有的人一口气在里面待了六十年七十年直到死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捕鬼师业界登记。所以到底会在里面困多长时间，真的是随机的。”

“我真的已经开始狂打心中的退堂鼓了！”郝有茗觉得这简直就是在赌命，真要老天不开眼，给自己整了个七八十年的幻境深渊，那么岂不是就真的实现了字面意义上的“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梦里”？

“不知道对我有没有效果。如果有效果的话，不知道是更严重一点还是更轻一点。”绿狗犹豫了一下，“所以我要不要钻到曲馆长的抽屉里明哲保身？”

“这个可以。”周岚岚看了看绿狗，忽然说，“反正是我和郝有茗负责杀恶魂，恶魂没有味道，你也嗅不出来，帮不上什么忙。你可以进抽屉里躲着，恶魂是一种智商思维很低下的东西，它肯定不会拉开抽屉，你在里面藏着完全安全。等我和郝有茗把整个殡仪馆的恶魂都清空了，再把你放出来。”

郝有茗已经把抽屉拉开了，绿狗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要性命不要仗义，跳进抽屉，躺下，钻进深处。郝有茗再把抽屉关上。

“郝有茗，我在这里面好像是出不去的，你数好这是第几个抽屉了吗？”绿狗的声音从抽屉里穿出来，由于抽屉板的阻隔，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嗡里嗡气，但好在还足够清楚。

“数好了。”郝有茗点头。

“是第几个抽屉？”绿狗不放心似的问。

“左边最下面一个。我虽然比较蠢，但还没有蠢到记不住你在哪个抽屉的地步。”郝有茗无奈的笑笑，这种事还有什么需要记忆的吗？傻子也能记住吧？！就算记不住，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把每个抽屉都拉开来看一眼，可不就能找到了吗？

“我不是担心你找不到我。是担心万一你和周兰兰都扑街了。我在这里面等好几天以后，有搜救队来。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可以使劲喊我在左边最下面第一个抽屉里！我在左边最下面第一个抽屉里！快来救我！”绿狗一辆正经十分严肃道。

郝有茗和周岚岚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喜感，嘿嘿嘿地笑了一会儿。

绿狗知道两个人是在笑它蠢，气的大叫，用爪子挠抽屉板。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理会他了。出门吧！”郝有茗道。

“一定要冷静，我们走得慢一点。步步为营。你对殡仪馆的路很熟吧？”周岚岚问。

“岂止是很熟，简直就像我家一样！我在这儿干了几个月的时间。天天给曲馆长跑腿，都跑的轻车熟路了！”郝有茗莫名的骄傲。

“那你想一想就近的房间是哪个？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先走到最近的房间休整一下。”周岚岚道。

“最近的房间是厕所。我带路，你跟着我就行。”郝有茗道。

两个人都紧紧攥着自己的长剑，走到门边。曲馆长给的剑，拿在手里重，看上去还锋利。确实蛮有安全感的。办公室的门是在里面反锁着的。郝有茗小心翼翼的把门锁转开。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窥探。

果不其然，走廊里的光景和屋里一样。也是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都爬满了厚厚的墨绿色苔藓。空气阴冷潮湿。仿佛封闭已久的古墓。郝有茗专门继续盯着地板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爪印之类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郝有茗把门缓缓打开。门缝里都是青苔，打开时撕裂出许多汁水，发出滋滋的轻响。

郝有茗打头阵，先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整条走廊安静幽深，昏暗无光，只有窗户处有一些透过青苔射进来的光线，才使得整个殡仪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殡仪馆里的人都撤走了。所有的视野都被厚青苔占据。郝有茗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是只很小的蚂蚁，正站在布满青苔的巨大空心朽木里，要去杀一些神出鬼没的透明的蚜虫。

郝有茗缓缓迈步，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双手紧紧攥着剑，开始往前走。周岚岚以同样的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两个人都大气不敢出，行走速度比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些绿油油的大眼泡僵尸还慢。郝有茗注意到地下这些青苔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青苔，踩上去以后会立刻凹陷出一个深色的脚印，但是抬起脚走开后，用不了几十秒，那些凹陷处就会缓缓复原。

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好办很多。要知道如果这些青苔被踩过后，很多天都不能复原的话，个别恶魂出没比较频繁的地方很可能会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脚印。如果这样就很难判断、或者看出来有没有恶魂的新足迹了。

走着走着，郝有茗突然浑身触电似的一哆嗦，停住了脚步。

周岚岚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不敢说话，只好用眼神示意询问郝有茗。

郝有茗微微转过脸来，看了周岚岚一眼，伸手指向前方十几米外的一处地方。周岚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地上的青苔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大片凹陷，像是有一只豹子或者母狮子刚刚躺在那里睡过觉，又走了似的。

两个人大气不敢出地等了几十秒，那一片凹陷的青苔还是没有复原。依然维持着原状。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卧在那里。

恶魂！

郝有茗冲周岚岚比了几个手势

“你往左，我往右，斩！”

周岚岚紧皱眉头，略微犹豫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攥紧手中的长剑，万分谨慎地开始朝那个凹陷处迈步。郝有茗不知道踩碎脚底下的青苔会不会有声音，他只能尽可能地把步子放的轻一些小一些。

时间仿佛停滞了，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经过漫长的缓慢挪步，郝有茗和周岚岚两个人终于走到了离那个凹陷不到一米的地方。在这里挥剑，正好能砍中那块凹陷处。

郝有茗紧张的满手都是汗，手汗几乎要从剑柄上滴下来了。他扭头和旁边的周岚岚对视一眼。周岚岚也已经紧张的满脸苍白。

郝有茗举起一只手来，伸出三根手指。

意思是倒计时开始，等数到一，就一齐挥剑劈下去！

周岚岚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郝有茗用手指倒计时

三……二……一！

两个人一齐举起剑来，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下劈！

剑快到地面的时候，忽然剑身产生了迟滞感，显然是劈到了类似于肉一样的东西！郝有茗听见刺耳的尖叫声从剑劈中的地方炸起来！

路上捡到一只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