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乐晗也没心思在仔细泡下去了,忙唤了多儿起身服侍。
多儿见乐晗不加怪罪,心道是个好相处的主子,心渐渐放下。丫头的心思单纯,只要对她好一点,一点就够。
乐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多儿说着话,从她嘴里套出许多关于这赵府的消息。
这赵家啊,原来也就是江南地带一个济济无名的小商贩,靠卖香料起家。我朝对商旅的管控森严,若是没有背景的商贩,在这京城里最多混个糊口罢了。赵家老爷原本也就是抱着糊口的打算,举家从江南迁到了京城定居,在京城开展自己的生意。
赵家老爷膝下有两子一女,原本平淡的就可以匆匆过完这一生,但一切变故的发生都因为赵家长女赵今安。
赵今安生的实在是太美了,美到当今圣上微服私访的时候看了一眼就刻在心里。皇帝对赵今安动了心,打听清楚之后就把人带回了宫里。
赵家本来是不愿意的,自家没有根基,那女儿进了宫不是任人欺凌吗。听说为这事,赵夫人眼睛都哭瞎了。
但是这无依无靠的赵今安,竟真就凭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硬生生的在宫里坐到了贵妃的位置,位同副后。就在赵今安在宫里打怪升级的时候,在宫外的赵家大公子赵弘文也是把生意做得若火如荼,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姐弟俩一内一外,生生把赵家抬进了上流社会,让赵家稳坐京城富贵商贾的头把交椅。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贵妃的圣宠不断,赵家更是把持各类生意的大头。
京城里的人家啊,提起赵家来总是要说上一说的,阿谀奉承的有,不屑一顾的也有,有羡慕赵家运气的,有佩服赵家勇气的。
但赵家唯一的缺憾就是,到目前为止,赵家没有一个孩子。
说来也奇怪,赵贵妃十六岁入了宫,这么十年过去了,还是无所出,就是连怀都不曾怀过。赵弘文今年二十四岁,同岁的公子们大多都当上一两个孩子的爹了,但赵弘文院里的夫人、妾室不少,却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外面人都说啊,赵家是折了子孙福才换来了这一世的福分。
尽管这么说,但这京城里最出名的公子还是赵大公子赵弘文。此人雷厉风行又温润如玉,生的一副好相貌,家财万贯,饱读诗书,怎么看怎么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况且,这赵大公子多情,有看上眼的,立马就娶进府里,也不嫌后院女人多。
难怪上元河灯上全都是“啊啊啊,赵公子娶我吧!”“让赵公子的心里只有我吧!”此类的祈福。
“这么说,赵弘武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乐晗听了半天,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二少爷也挺可怜的。”多儿给乐晗梳着发髻说,“您别看二少爷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乐晗闻言眉头一皱,看着铜镜里映出多儿低着头为她梳发的身影:“你今年多大?”
“回姑娘的话,多儿今年十四了,六岁进府就跟着二公子。”
“哦。”乐晗顿了一下又问,“二公子今年多大?”
“十九了。姑娘您呢?”
“我啊,我……”乐晗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记忆里,她已经为神十六载,可那虚无缥缈的过去,总是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她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为神十六载吗?
顿了一会儿,乐晗说:“我十七了。”
多儿不言。
多儿的手巧,给乐晗梳了一个随云髻,把乐晗生的那些白发尽数遮掩起来,单插一根流苏步摇。又淡淡的给乐晗描了眉,点了唇。之后又给乐晗换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衫。
收拾妥当之后,铜镜里映出乐晗的样貌。
多儿站在乐晗身后,由衷的说:“姑娘真美啊!”
乐晗轻笑,不予评价,早就有人夸过我漂亮了。除了他,其他人的赞赏,不听也罢。
乐晗在铜镜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眼睛不圆了,脸也不圆了,酒窝也找不到了,身子也更瘦了,脸色更加惨白了,发髻里还是会有些许白发若隐若现的出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里再也聚集不起来灵力了。乐晗左右动了动身体,触觉还是没有恢复,身体依旧是只有灵魂的一个壳子。
自杀般的贡献了半身神血,终究沦为了废人。
屋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乐晗的伤心:“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把我弟弟迷成这样!”
随即屋门被踹开,踏进一只黑色的靴子,靴子上以金线绣着猛虎图样,好生霸道!
乐晗起身,迎面看着进来的男人。男人淡蓝色的衣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手里用力的捏着一柄折扇,与赵弘武八分像的桃花眼恶狠狠的盯着乐晗。不是赵弘文是谁!
乐晗面无表情的说:“都说赵大公子最温润不过,今日一见,果然都是传言。”赵弘文手里的折扇,让乐晗很不舒服。
拉她下地狱的那个人,手里就晃着一柄折扇。
多儿悄悄扯了扯乐晗的衣服,小声说:“姑娘快别说了。”
“多儿,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敢吃里扒外?”赵弘文依旧盯着乐晗说。
多儿吓的赶紧跪了:“多儿不敢。”
“赵大公子好本事啊,一句话就看出这丫头吃里扒外了,这火眼金睛,怕是神仙都没有吧。”乐晗仰着下巴,那双蕴含世界万物的眼睛,根本没有把赵弘文放在眼里。
赵弘文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竟被一个小丫头这样看不起,恨恨地说:“你……”
“哥,哥,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赵弘武跑进来,打断了他哥未出口的谩骂。
“你来的正好,这什么人啊你了解过吗,就随便带回家!”赵弘文的折扇一下拍在赵弘武拉他衣袖的手上。
“啊!”赵弘武吃痛松手,却是一转身挡在了赵弘文和乐晗之间说,“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乐晗小小的身子被赵弘武整个挡住,她侧了一下身,看了一眼赵弘武。二哈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身体却又颤抖不已。
他一个混吃等死的二公子,家里大哥一定积威甚重。
真是,又怂又勇敢,傻的可爱。
乐晗伸手抚了抚二哈的毛,把二哈安慰下来之后,对赵弘文说:“赵大公子,我,风乐晗,东南福灵山北冥大荒人氏,家中父母早故,只余我一人。我此番是前往不咸山参加北部族落的祭天大典。不料祭天大典上出了意外,我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后随商队南下至京城,在城郊风神庙里被二公子所救。”
三言两语,是她诞生至今,发生的所有事。
她轻笑:“以赵大公子的实力,想要查我不难,公子不信,自去查便是。”
乐晗所言,当然不是属实。赵弘文要查,当然查不到多么属实的内容。
但是,福林山的百姓通过一场祈福大会全都认识了她,沐清租马车的车行有人见过她,不咸山的客栈老板娘见过她,祭天大典上有人见过她,她进城这么久除了赵弘武一定还有其他人对她有印象。
半真半假,足以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