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和乐晗在这西南漏屋里一待就是三天。
三天里,两人讨论了许多,但还是有诸多疑点无法解释。沐清成神的年岁尚小,有些事还不清楚。乐晗虽说可能活了很久,但能记住的就是为神十六年,然后现在又成了废人。
乐晗说,想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生活的痕迹,哪怕是柳家也好,只是,不能再轻易造杀孽了。
沐清是不在乎那些人命的,可乐晗心里总是有点异样的感觉,从不咸山上看见寒涵杀人时就有感觉,不久前杀柳老道和眼尖男人时也有感觉。
那感觉很奇怪,明明杀了他们是自己做的决定,但心里还是会痛,还是会不安。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某一天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遗憾一样,还是想去挽回一样。
很是奇怪。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乐晗就带着沐清出门了。
从西南漏屋出去,门口的尸体早就被天雷劈成灰儿了,沐清甩甩手,清风会带走骨灰肥沃土地。
这次的天雷倒是没造成什么大影响,周围一片焦土也都是烧灼所致,也没有延伸出去多远。
看样子,天雷并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也没有伤人性命。
乐晗很满意。
沐清却是起了疑,往四周看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天雷劈过的痕迹说:“这不太像天雷的作风。”
乐晗疑惑:“何解?”
“天雷一出,必有死伤。那两个人是你弄死的,不能算在天雷头上。可看现在这情景……”沐清欲言又止,许久才说,“我还从未听说通天塔有手软的时候。”
乐晗看着沐清,后者眉头紧皱,似是思索,但乐晗知道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说来奇怪,向来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也会有悲伤的情感,莫不是和自己待久了”乐晗心想。
乐晗悄悄牵上了沐清的手,轻声说:“是因为寒涵和白舞吗?”
沐清不语,但那紧锁的眉头已经告知了答案。
通天塔的验神阵不认白舞,白舞是被天雷活活劈死的,此后寒涵就失踪了。
要沐清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寒涵到底是他亲兄弟,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不存仇恨的。
神也不行。
乐晗不知道如何劝他,只能牵着他的手,说一句,“这里的苍州境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天雷出什么差错也说不定。”,然后就静默无言的陪着他。
沐清不是随意耍脾气的人,也只是伤心了不大会儿就叹了口气,握紧了乐晗的手,同乐晗一起走了。
沐清不识路,自然是乐晗走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还牵着手。
沐清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偶尔稍微使点劲儿握握,手的主人还会停下来问他怎么了。沐清笑着摇头说,没什么。
沐清想起最开始相识的时候,她在自己的龙卷风里发疯,然后逆着阳光跌进自己怀里。那个时候紧握她的手,她连回握一下都做不到。
后来相继恢复了视觉、听觉,虽然触觉还没恢复,但现在也正常了许多。
这样真好,沐清想。
但是他们早晚有一天要去通天塔,如果,如果他们落的和寒涵和白舞一个下场,该怎么办。
沐清不敢想了。
“想什么呢?”乐晗甩开沐清的手,指着沐清说,“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小姑娘盯着你看啊,风神大人,把你那该死的魅力收一收,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沐清笑笑,不再像那些虚无的事,抓住乐晗指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贱兮兮的说:“生气好啊,气鼓鼓的就胖起来了。”
乐晗:“……”
两人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到乐晗记忆里的地方,甚至连什么瞭望塔啊实验室什么的也没见到。暮色西沉,只能作罢。
没方法了,只能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沐清突然在一家酒楼门前拉住了乐晗。
乐晗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撅着小嘴气哼哼的问:“你干嘛?”
沐清看了看乐晗,给她指了指酒楼,随后背着手不说话,也不看乐晗了。
乐晗不解,用手戳了戳沐清的腰,“干嘛呀?”
沐清转过头来看着乐晗,清风般爽朗的眸子里映着乐晗那张疑惑的小脸,还有一点点……委屈?
“怎么了呀?”乐晗失笑。
酒楼里不间断的进着人,眼看着生意就要达到高潮了,欢声笑语、高谈阔论三三两两的传出来。
良久,久到小二都要出来赶人了,沐清才来了一句:“我今天不想做饭了。”
乐晗顿时瞪大了双眼,立马回答道:“不行!”然后转身拉着沐清就走。
但乐晗太低估沐清的体重了。那是“我自巍然不动,尔奈我何”的气魄与重量。
乐晗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又马上改变了策略,站在人家酒楼门口,在人家酒楼生意干的正好时,与沐清展开了摆事实讲道理之战。
“外面的东西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就喜欢吃你做的。”
“我今天不想做饭。”
“你不知道他们家的饭菜合不合咱们胃口,万一吃坏了咋办?”
“我今天不想做饭。”
“你身上有钱吗?你知道他们流行什么货币吗?别看我,我没钱!”
“我今天不想做饭。”
“苍州境的情况未明,这里是幻境,不能吃的不能吃。”
“我今天不想做饭。”
“我,我,你,啊。”乐晗被气的语无伦次,气的拔高了音量来了一句:“这里的东西不干净,不能吃,吃了会生病的!”
“我今天……”
沐清的“我今天不想做饭”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油滑的声音打断了。
“姑娘如何得知我这酒楼的饭菜不干净呢?姑娘可不能平白诬陷与我啊,我开门做生意,可不能让姑娘一张嘴毁了啊。”
乐晗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体阔腰圆的中年男人,抱着个算盘站在酒楼门口。他伸手捻了捻嘴边的胡子,一脸的不可一世。
乐晗看了看那人抱着的金算盘,又看了看那人的胡子,眼角不由的抽了抽。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生意人,人家齐九怎么就长的那么好看呢,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哎,这差距啊,人比人,气死人。
乐晗还在感叹之际,就被沐清揽进怀里。沐清指着那人,也是一脸的不可一世说:“叫谁姑娘呢,这是我夫人。”
乐晗气的锤了他一下,但是没有反驳。
“哦,原来是这位公子的夫人,失敬失敬。但是尊夫人也不能口出狂言。诬陷与小人吧。”胖男人说。
“当然不能。”沐清揽着怀里的乐晗,向前走了几步高声道,“但我夫人啊,这从来都是老实人,从来没说过假话,今日我夫人这样说便不可能是假话。”沐清又向前几步,高声道,“您可有胆量请我们进去试一试你家的饭菜,若是我夫人错了,我自当赔礼道歉,如何?”
乐晗这才发现,周围聚集了好些人,酒楼里已经吃上饭的也有好些张望的。窃窃私语渐渐响起,每一道都逃不过乐晗的耳朵。
沐清又悄悄起些风,那些闲言碎语就通通在这条街上传遍了。
乐晗莞尔一笑。
最后,胖男人没了法子,只能把沐清和乐晗请了进去,在全酒楼最显眼的雅间,燃上灯,打开窗,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里面的情景。又上了一桌子招牌好菜,还有一壶上好的荷花酿,最后他自己要亲自陪在这雅间里,亲眼看着这俩人试吃。
乐晗趁胖老板不注意,悄悄掐了掐沐清的腰,低声道:“想不到你还挺腹黑的啊。”
沐清转了转眼睛,把掐着自己肉的小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郑重其事的说:“我今天,不想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