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为年末送上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赵弘文一个人应付那些皇亲大臣，他把持这类生意的大头，早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应付这些场面话绰绰有余，再加之今日是除夕，也不会有人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齐九跟在乐晗和沐清身后，由内侍引着落座。

赵家没有官职在身，也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能参加这宴会无非就是因为赵今安那位同副后的身份，但说到底，赵今安也不是皇后。

所以赵家人的座位并不靠前，也不靠后，中规中矩的在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这样也挺好。

赵弘文应付完一群人过来落座时，离除夕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人群三三两两的冒着风雪进来，互相寒暄挖苦着，这些人平日里就是结党营私互相看不上眼，除夕夜当然不例外。

还能说句“安康”就算是面子上过得去。

乐晗和沐清对视一眼，双双念诀，化形出傀儡，本尊则站在一旁。

沐清今日化赵弘武的样子，那柄单书一个“武”字的折扇也被他带在身边。赵弘文也将他那把单书“文”字的折扇带来了，也不管旁人的眼光，他愣是坐在除夕宴里扇着风，高调的不成样子。

气的齐九在他后面悄悄踹了他一脚。

他这样高调也好，要是那个神经病在人群之中，也算是打个招呼。

乐晗轻笑赵弘文的鬼机灵。

“别来无恙啊，赵大公子。”一个男声打断了赵弘文扇扇子的动作。

来者他认识，不过觉得很奇怪。大过年的穿一身黑，那张脸白的和摸了两斤白面似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就奇怪。

来者是谁啊，赵大公子麾下的奇人异士啊！

赵弘武就是被这个人从山上一脚踹下去的，赵弘文和他之间可是隔着人命呢。

赵大公子立刻端出那副富可敌国的豪横模样，也不起身，喝了杯酒说：“赵某一介平民，可不敢和您随便说别来无恙啊。”

神经病笑笑，挺直了腰板，说：“那这句别来无恙，就送给赵二公子吧。”

“你还有脸说！”赵弘文立马窜起，一把薅住神经病的衣领。

怕是真怕，可恨也是真恨，赵弘文不是有多大勇气的人，但赵弘武却是他的血脉至亲，是他从小看着护着长大的弟弟。

血海深仇面前，什么胆量都激出来了。

他们这里动静闹大了，周围三三两两的投过来不少打量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渐起。

齐九看着赵弘文一时怒火消了去了大半，局势还没有完全失控的时候，就跳出来打圆场。他把赵弘文哄着坐下，又义正言辞对神经病说：“这位……东西，赵家和你应该没有关系了，您这一句别来无恙还是找别人说去吧。”

神经病被骂东西也浑然不在意，笑哈哈的扫了一眼齐九，凑近一步低声说：“齐大管家好生威风啊，可真是背后有人给撑腰啊。”

齐九笑着，粘上去的胡子直愣愣的怼着人，手下有力压着赵弘文的肩膀，也凑近一步低声说：“对啊，我就是有人撑腰啊。”

两个人都笑着，远远看着就像是两个人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神经病挑挑眉不说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乐晗和沐清，没说什么就走了。

乐晗和沐清站在一旁，也冷冷的看着神经病，口舌之快，不逞也罢。

鼓响，太监高声驾到，众人跪拜行礼，皇帝的一句“平身”，宣告除夕宴的开始。

乐晗和沐清把傀儡化去，化成如今京城里谁人都好奇的赵二公子和赵二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宴席上。

歌姬舞女鱼贯而入，在大殿中央，开始新年的倒数。

齐九说的不错，这样的宴席根本吃不饱，菜品是精致，但也只剩精致了，那点量，塞牙缝都不够。

酒也是不敢喝的，乐晗对宴会里的酒还是比较抵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齐九和赵弘文一样值得信任。

在看看那些漂亮姐姐扭扭腰，伸伸腿，唱唱曲，更是兴致缺缺。

无聊至极，乐晗开始悄悄打量在座的人。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看起来也是一脸的百无聊赖，一口菜一口酒的，眼睛时不时就往坐在一旁的赵今安身上瞟。要是看见赵今安转过头来，他就立马把视线移开，对着下面的那些歌姬喝彩，连着说“好”。看来那些歌姬再美，在皇帝心里也抵不过赵今安。

赵今安看起来对歌舞也没什么兴趣，不吃菜，就一杯接着一杯的酒灌下肚。皇帝看她久了她就转过头去看一眼笑一下，皇帝把脸转开之后，她的笑也冷下来，又是一杯酒。

乐晗看着赵今安，她身上的凤凰比前几日见的时候还要淡上一点，是真的濒死之兆了。

这只凤凰，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乐晗隐隐皱着眉，她实在是有些心疼赵今安。

这一龙一凤的孽缘，到底是把赵今安害苦了。

不过，乐晗又注意到了另一个人，是三公主楚沁。

坊间传闻，三公主当年偷跑出宫，在偌大的京城里迷了路，为赵家小姐所救。当时的太子为寻找妹妹出宫，与赵家小姐一见倾心。

楚沁比赵今安要小上一岁，二十五岁的年纪却还没有嫁人，皇帝赐一个驸马她赶一个驸马，反正就是不嫁人，活活的把自己拖成了大姑娘。

三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妹妹，自是宠爱有加，座位就仅次于赵今安。

乐晗见她时不时和赵今安说话，看着姐俩好似的。但楚沁那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皇帝的，那眼睛里晦暗不明的东西，让人看上去假了几分。

眼睛不会骗人，眼睛里的爱意和恨意是皮囊装不出来的。所以看人，就看那一双眼睛就好，好看与否，真诚与否，都在一双眼睛里乘着。

乐晗看着这大殿之中的众人，你瞪我，我撇他，你和我说悄悄话，我和他吹耳边风。满朝文武，后宫众人，谁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可怜大殿上偏偏起舞的舞女，殊不知这一场舞，真正有心看的人却是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