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毒发(2)(1 / 1)芯蕊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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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少年没好气地一拖担架,萧崇磕了一下后脑勺,叫完了兀自喋喋不休:“有个大号的蚕茧就好了,我往里一猫,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当有头小毛驴儿在拉车,我美美地睡一觉,哈哈……”

“闭嘴吧,当心我把你扔在这里喂狼。”少年发现这人真是嘴欠,恨不得撂下不管,由着他烂在臭水沟里。

“我有一头小毛驴儿,咿呀咿呀哟……”萧崇自我感觉良好,兴奋地唱起来,“咿呀咿呀哟……”

少年道:“来劲儿了是吧?刚才谁哭唧唧地喊爹娘救命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疼。”

模仿萧崇的声音道:“哎呀娘啊,我要回家娶媳妇,我要生个胖儿子!”

语气跌宕起伏,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软弱之时的丑态尽数落在少年眼中,萧崇脸色微微一白,嘿嘿傻笑几声。

一路颠簸了半天,少年把他带到一座废弃的月老庙中,月光从破窗墙缝中照进来,庙内有破桌破椅,角落里有一堆破树枝烂树叶子。

月老像斑斑驳驳,布满灰尘,一手捧着姻缘簿,一手拈着红线,笑的和蔼可亲。

女子无不希望姻缘美满,各地的月老庙香火极其旺盛,但这里的月老庙甚是破败萧条。

萧崇奇道:“难道柳镇的姑娘都没有想嫁如意郎君的?看样子似乎多少年没人来上过香。”

少年没心情在意有多少人来上香,在山坡上看到破庙便过来了,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北方姑娘的心思关你何事。”

萧崇道:“我娘就是北方人,说不准我以后会娶个北方姑娘当媳妇呢。”

少年冷笑:“保住小命再说吧。”

先取出蜡烛点燃,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个四四方方的软垫,并排放在一起,让萧崇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取出帕子擦去他脸上脖颈上的灰尘。随后取出水囊,喂他喝了一些水。

萧崇人中穴处的痛感一直很强烈,头脑始终清醒着,很感激少年做的一切,道:“你看起来蛮横霸道,其实挺会照顾人的。”

“哼,用你说。”少年的百宝囊中应有尽有,取出砂锅瓷碗火炉木炭,往砂锅中添些清水,放进十几味草药,先用大火烧开,然后用小火慢慢熬煮。

萧崇呆呆地看了半天,道:“你就是大夫?”

少年道:“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在萧崇的印象里,高明的大夫都上了年纪,要么和蔼可亲,要么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给人把脉之时都闭上眼睛,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高深莫测的样子。

十几岁的少年郎,在医馆中当学徒都当不明白,要么看不懂药方,要么抓错药,通天城医馆中曾有个小学徒,不小心将制川乌当成熟地黄,差点闹出人命。

看这小子最多十五岁的年纪,会解毒?能救人?

萧崇心中惴惴,闭上眼睛,安慰自己:“算了,小兄弟早已言明,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我认栽,就当从来没遇上大夫。”

少年把砂锅中的草药熬成浓浓的一碗黑色汤汁,尽数给萧崇硬灌下去。

萧崇很少吃药,怕苦怕的厉害,喝完了兀自咧着嘴直吐舌头,含含糊糊道:“什么东西这么苦?我都快吐了,有没有糖吃?”

典型的富家公子少爷病,少年整人自有一套,从百宝囊中摸出一只黑乎乎的大蝎子,道:“把舌头给我缩回去,你敢吐出一口,我把蝎子塞你嘴里去。”

萧崇被眼前一对黑乎乎的大钳子惊得全身发毛,他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乃是任人宰割的情势。

立即缩回舌头闭紧嘴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须臾,药性发作,萧崇感觉五脏六腑中一股温热之气迅速散向四肢百骸,停滞在周身的皮肤中,似有无数温热的汗水要从汗毛孔冲出去,却遇到一股强劲的阻力,始终发不出汗,人中穴上更是一跳一跳地疼,疼的脑袋似乎涨大了几圈。

他个性刚强,生生咬牙忍着,一声没吭。

少年有些惊讶,摸摸他的额头,道:“怎么没出一点汗,毒性解不了,我本来指望着能随汗水从你身体中排出去,再给你熬一碗。”

萧崇一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爱出汗的人,酷暑时节别人都是大汗淋漓,我在太阳下打两个时辰的沙袋,一点汗都不见。”

“你怎么不早说?”少年勃然大怒,将取出的草药摔在地上。

萧崇抿着嘴,没敢言语。

少年见过不出汗的病人,那位患者全身浮肿,肤色发黑,就像中了剧毒。

萧崇肤色白皙,体形修长,身材极好,少年根本没看出他也有这种怪病。

待少年的怒气稍稍平息,萧崇小心解释道:“我小时候受过惊吓,当时冷汗如雨晕了过去,从此之后就不爱出汗了。”

他不出汗,少年早已急的满头大汗,目露凶光盯了他半天。

“那个……什么,”萧崇小心翼翼发表自己的看法,“毒素能随汗水往外排,自然也能从别的地方排出体外,我曾听通天城的医师说过一种名为栀子的草药,可导心内之热入那个……那个膀胱经,你明白我的话吧?”

萧崇结结巴巴不好意思,但少年自小学医,看过不少病人,见识过奇奇怪怪的病症,在“望、闻、问、切”的过程中,问过各种令人难以启齿的隐私问题。

医者治病,一切以救人性命为重,没什么不好意思听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当即缓和了脸色,耐心解释道:“我给你吃的药,在生长的过程中一直用灵力滋养,其中几味药将毒素从脏腑中驱逐,并护住心脉,几味药可暂时压制燥热之感,另外几味药令毒素从汗液排出。至于你说的那个办法,我在一本日志中看过相关的记载,不但行不通,还会令中毒者越发狂乱。”

萧崇难为情道:“是我班门弄斧了。”

少年犹豫片刻,拿出一颗药丸,道:“这是最强劲霸道的发汗药,曾有人吃了它后血汗不止,虚脱而亡,你要不要吃下去?”

萧崇料到此药定然不是一般的强劲霸道,否则少年不会征求一个将死之人的意见。

道:“左右是个死,豁出去可能会有条生路,我吃。”

那颗药丸味道极其怪异,又腥又苦又臭,萧崇硬着头皮一口吞下,过了半天,还是没出汗。

萧崇绝望了,道:“难道我的阳寿只有十七岁?我招谁惹谁了?”

“我招谁惹谁了?”少年急的乱捶萧崇心口,大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碰上一个不出汗的人……我招谁惹谁了?”

萧崇差点被少年捶得散架,歉然道:“你尽了力,别烦恼了,我收回之前的话……”

少年拳头上带着灵力,突然捶在他肚子上,怒喝道:“闭嘴。”

萧崇的五脏六腑,一阵抽筋似的疼,咧嘴道:“我的天,你真狠。”

换做旁人,早已疼的一身冷汗,他却一点出汗的迹象都没有。

抱怨完了,萧崇慢慢醒悟过来,少年并不是真心打他,道:“不好意思,你一点都不狠,我瞎说八道。”

“唉!”少年无计可施,蔫头耷脑道:“想开些吧,你阳寿已尽,本公子本事再大,也没法跟阎王抢人。好好的上路,我会给你送点金元宝的。”

萧崇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将亲人的面容仔细回想一下,忍着泪水,微微笑道:“你直接给我心口上扎一针吧,小兄弟,拜托你送我回家,我爹娘会感谢你的。”

那少年典型的嘴硬心软,丝毫没有伤害他,浸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了左手,又轻轻擦了右手,道:“相识一场,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萧崇担忧地道:“我怕我会伤害你,还是趁早在我心口上扎一针的好。”

少年听而不闻,重新给他擦了脸,从百宝囊中取出糕点喂给他吃,道:“吃饱了上路,免得做个饿死鬼。”

萧崇想起小时候,家里人喂他吃糕点的温馨一幕,眼睛突然红了,哽咽道:“我想我爹,想我哥哥嫂子们,我想我娘。”

他的家远在千里之外,命丧于此,乃是客死异乡。莫说一个十七岁的小郎君,就算是三五十岁的汉子,临死前也免不了思念亲人之苦。

“来,喝水吧。”少年的眼睛也红红的,特意往水囊里倒了一些蜂蜜,摇晃几下,喂给萧崇喝下去。

“喝了蜂蜜水,嘴里就不苦了。”

萧崇小时候生病,哭唧唧不肯吃药,母亲和大嫂也是用蜂蜜水哄他。

此时此刻,少年哀伤的脸与母亲、大嫂满含关切的脸重叠在一起,令他更添思念之情。

萧崇小心翼翼道:“你能抱我一下吗?”

少年僵了一下,有几分抗拒。

萧崇哽咽道:“我的亲人都不在身边,你能代替我的亲人抱我一下吗?”

少年孤身在外历练多年,受过伤,生过病,很了解忍受伤病有多辛苦。

将心比心,萧崇命不久矣,至亲都不在身边,承受的痛楚更甚。

少年心中一软,终于轻轻抱住他,温言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回家的,绝不会让你流落异乡。”

一股暖流汹涌而过,萧崇闻到少年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似是药香混合着花香,沁人心脾,带有一种令人迷醉的力量。

萧崇心神大乱,目不转睛看着少年白白嫩嫩的耳朵,人中穴处的痛感快速消失,魅魂香之毒瞬间发作。突然爆发一股力道,迷迷糊糊中挣断了藤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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