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怒道:“你别厚颜无耻蹬鼻子上脸。”
周琪呆了一呆,在萧崇的目光中,看到了鄙视厌恶之意,适才周琬的恶行被揭穿时,萧崇就是这样的目光。
周琪心如刀绞般剧痛,笑的越发癫狂,道:“你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护着他。”
此时此刻,周氏家族在萧崇的心目中彻底跌落泥中。他甚至怀疑,从前那个正直善良的周大小姐也是装出来的。
眼前的疯婆子才是真正的周琪,非常时刻暴露了自己的阴暗歹毒的本性。
周琪狞笑道:“殷茏,你最珍爱的人是谁呢?你不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那么你最珍爱的人,只有身边那一位了。”
她和周琬一样,根据穿着打扮判断殷茏的身份。
据说玉芷宫富可敌国,普通弟子也穿得起绫罗绸缎,用得起上好佩剑。殷茏除了一张脸,再无显眼之处。
思来想去,周琪认为殷茏无依无靠,在玉芷宫饱受欺凌,钱财都被地位高的弟子抢走了,在宫内讨好殷少主求生存,在宫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那颗卑微脆弱的心。
而卑微脆弱之人,很容易被温和善良的人打动,心存爱惜。
殷茏面带杀气,道:“让你失望了,我最珍爱的人,早已失去。这里最不怕你诅咒的人,就是我。”
萧崇突然心里一痛。
殷茏是最不好招惹的人,倘若执意不肯放过周琬,阳家兄妹和萧崇都无计可施。周琪的心再次悬了起来,道:“没关系,那我就诅咒你失去的那个人九泉之下……”
一句话尚未说完,殷茏突然抽出长剑,杀气森森,气势骇人。周琪无处可退,索性豁出去了,道:“想杀我?你动手啊,你个满身穷酸味的臭小子,在本小姐面前耍什么横。”
阳明突然抓住殷茏的胳膊,杀气忽隐忽现,神情颇为怪异。
萧崇惊道:“阳大哥,你干什么?”
阳明几乎要将殷茏的骨头捏断,听到萧崇的声音,缓缓把头扭向一边,冷声道:“杀不得,打狗还得看主人,周林知道她和萧崇在一起,周琪死在外面,事情会越闹越大。这可不是毁尸灭迹就能解决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一句话,把周琪刺激的不轻,低声喝骂了几句。萧崇关注的重点在“毁尸灭迹”四个字上,道:“阳大哥,你似乎有嘲讽的意思,殷茏不是这种人。”
殷茏当然不是这种人,阳明心中有恨,存了偏见。
片刻后,殷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道:“杀了就杀了,寒月庄的人想报仇尽管放马过来。”
阳明死死地抓着殷茏的胳膊,不肯放松,道:“为你的好友想一想,他护住了周琪,你白折腾半天,护不住周琪,将来肯定会为护住你伤透脑筋。”
殷茏哼道:“我用不着他护着我。”
阳明不客气地道:“你别不知好歹。”
殷茏终于冷静下来,细细思忖片刻,此事确实行不通。
杀了周琪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不过更大的麻烦会随之而来,最怕周家的人厚颜无耻,四处造谣污蔑萧崇一怒之下偏帮好友杀了周琪。
萧崇站着没动,也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殷茏,想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阳月哽咽几声,劝道:“情势所迫,我和哥哥都认栽了,把剑放下吧。”
殷茏从前不怕任何人的任何胁迫,如今被周琪制得死死的,感觉窝囊透了,气的磨了半天牙,终于还剑入鞘,道:“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否则我必粉身碎骨而亡。”
萧崇大吃一惊,道:“你怎么发这么毒的誓言,呸呸呸,童言无忌。”
阳明面无表情地道:“话已出口,更改不了。”
萧崇道:“阳大哥,你怎么突然这样了?殷茏招你惹你了?”
他越是护着殷茏,周琪越怒,道:“你用萧崇发誓,粉身碎骨而亡的是他。”
萧崇根本不在乎,一笑置之,阳明“呸”了一声,道:“怪不得你弟弟妹妹都不要脸。”
周琪顾不上难堪,继续为难殷茏:“快说。”
“你有病吧?”殷茏道:“如今我最珍爱的人是我自己,我怕死怕的要命,他粉不粉身碎不碎骨,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琪一语戳中要害:“既然你怕死,用他来发誓岂不正合你心意。”
殷茏呆了一呆,颇有几分懵懂之意,很快暴怒:“姓周的,我殷茏肯定会说到做到。你妹妹周琬得存进尺激怒了我,干的龌龊事才被揭出来。你敢再得寸进尺,我杀进寒月庄,将你们周家所有人挫骨抽筋,一把火将你们的庄园烧成灰。”
周琪又怒又怕,道:“你敢!”
殷茏端着肩膀,道:“姓周的,你家姑奶奶被惹急了,没有不敢干的事儿。通天城在我眼里都不算个东西,灭你寒月庄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崇摸摸耳朵,怎么感觉此话有些熟悉呢?
阳明道:“周大小姐存几分惧意的好,激怒了她,你全家都遭殃。”
殷茏看他一眼,道:“姑奶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敢豁出去,我也敢豁出去,闹个天下大乱,看看最惨的是谁。”
周琪的气势渐渐弱了,道:“好,我相信你们都会谨守誓言,我们可以走了吗?”
阳明拽着阳月闪到一边,斥道:“滚。”
周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喜极而泣,道:“我可以不死了?”
阳明斥道:“拖着你的狗命赶紧滚。”
萧崇和殷茏一起退到另一边,自动让出一条路。
周琪成功为周琬解决了烂摊子,心中巨石落地,搂着妹妹,快速往密室出口方向走去。
“等等。”阳月缓缓转过身,被出口处的阳光晃得有些难受,往后退了一步,道:“周四小姐,我希望你能让我们死个明白。”
周琬逃过一劫,胆气又壮了,翻着白眼道:“不重要了。”
阳月的态度很是坚决,道:“不,很重要,或许我们兄妹曾无意间触犯了周四小姐,若是罪有应得,我也甘心了。”
萧崇插话道:“周四小姐急什么,明明白白答几句话而已。”
周琬阴阳怪气的,道:“本来我刚开始是真心求救,可我一看到是他们兄妹,我立刻改了主意,我早想让他们死了。”
周月的语气波澜不惊:“为什么?”
周琬愤恨地哼了一声,道:“因为你们救了我家两个老不死,救了那个小兔崽子,是你们害的我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阳明阳月竟是救了周老爷子老夫人和周璜的性命而惹来的杀身之祸,兄妹二人互相注视片刻。
愤怒、不甘,化作苦涩的泪水落下。
殷茏和萧崇看着他们,想劝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阳月抱住哥哥的手臂,无力地道:“就为了这个,哥,我好难受。”
阳明的反应颇为激烈,指了指周琬,又指了指周琪,笑的甚为刺耳:“哈哈哈,哈哈哈……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我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会认识你们周家的人,哈哈哈!”
周琪愧疚地低下头,想跪下磕几个头,给阳家兄妹道个歉。
周琬已经没有危险,周琪没了顾忌,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再次示弱,片刻之后,她望向萧崇,道:“不得已而为之,请你体谅。”
萧崇冷冷地道:“我的至亲至爱险些被你诅咒,我没法体谅。姓周的,我做事很简单,道相同,永远是朋友,道不同,各奔东西,你若有脸,以后别再踏进萧家的大门。”
周琪涨红了脸,道:“你别忘了,通天城有今日的风光,少不了周家的扶持。璜儿继任庄主之前,我这个做姐姐还有些权利。”
萧崇寸步不让:“你也别忘了,寒月庄有今日的地位,也少不了萧家的提携,自求多福吧。”
作为多年的朋友,周琪了解萧崇,表面上像温和随性的萧城主,实际上更像那位眼里不揉沙子的萧夫人。割席绝交,向来决绝,不会回头。
多年的爱慕向往,不会有她期待中的结果了。
怨恨之情,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起来,周琪最后死死盯着殷茏,道:“玉芷宫的弟子,我倒要看看,你和萧崇的路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