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一言既出,说到做到,从此真的赖上了殷茏。
去客栈投宿,他肯定会谎称自己是大哥,抢在一间屋中休息。殷茏吃饭,他巴巴地凑过去,多要两碗饭菜,风卷残云地狂吃一顿,吃完了远远地躲起来,待殷茏启程,他便悄悄地追上去。
殷茏好几次用轻身术走偏僻小路,企图将他甩开。但萧崇为人机灵,轻身术更是登峰造极,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结果当然是甩不开。
殷茏气闷难当之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进入一个小镇后,在集市上四处转了转,看中一个炸臭豆腐的小食摊,乐呵呵地要了十串臭豆腐。
她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俗不可耐的形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津津有味地吃“极具特色的美食”,把那位从小生活在蜜罐儿里的贵公子活活吓跑了。
谁知萧崇大咧咧笑嘻嘻地走过去,拿了五串臭豆腐,眉飞色舞毫不顾忌形象地吃起来。不时地吧唧吧唧嘴,赞道:“香死了,太好吃了,哈哈。”
殷茏绷着脸道:“你有病吧?”
萧崇道:“我有病啊,我亲口承认过的。唉?你吃不吃甘蔗?”
他还留着那根三尺长的甘蔗,献宝似的递到殷茏面前。
“你自己啃吧。”
殷茏转身就走,萧崇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这一日,阳光明媚,二人来到大名鼎鼎的双花城。
双花又名金银花,乃是一种清热解毒的上好草药,城中居民大量种植双花谋生,很是富裕。
道路两旁,栽满了双花树,黄色白色的花朵密密匝匝,引来蜂蝶翩跹飞舞。
殷茏赏花赏的兴高采烈,摘了几朵放进荷包里。
随后进了面馆,点了一碗热乎乎的大碗面,放了两勺红通通的辣椒油,萧崇从旁边一闪而出,抢过面条大口吃起来。
哧溜哧溜之声不绝于耳,吃的热汗滚滚好生畅快。
这人简直阴魂不散!
殷茏一拳头砸在桌上,道:“咱俩已经两清了,你巴巴地跟过来干什么?”
面馆中的顾客纷纷往这边看过来,殷茏脸色微微一红,松开拳头,小声道:“警告你,别惹我。”
萧崇没多做理会,将一碗面吃的汤水不剩,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巴,道:“我饿呀,总不能饿死在外面。”
殷茏道:“饿了不会自己买吃的?”
萧崇可怜兮兮地道:“银子都给你了,不赖着你我活不成。”
这话半真半假,他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殷茏,但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不少,不赖着殷茏照样活得滋润潇洒。
殷茏打量他的一身新衣,道:“这一路行来,你换了好几套衣衫,都是好料子,找家当铺当一件行不行?”
萧崇故意绷着脸,摆摆手,道:“衣不蔽体,有辱斯文,不行不行。”
让他当一件,又不是全当了,摆明了在耍无赖。
殷茏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反复复多次,道:“你发冠上珠子不错,当了行不行?”
“蓬头散发,成何体统,不行不行。”
让他把珠子摘下来当了,又不是把整个发冠当了,耍无赖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
殷茏深吸一口气,压下熊熊怒火,道:“能不能不赖着我?”
萧崇呵呵笑个不停,道:“给我一两银子。”
殷茏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赶紧拿走,赶紧回家。”
萧崇摸着银子,愁眉苦脸道:“咱俩之间没法两清了,我欠你钱啊。”
殷茏道:“把银子还回来就是了。”
萧崇道:“我不想睡大街,我不想饿死啊。”
殷茏拔高声音:“去当铺当点东西。”
萧崇摆摆手,老调重弹:“衣不蔽体,有辱斯文,蓬头散发,成何体统!”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殷茏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一下谁家需要除邪祟,赚点银子行不行?”
萧崇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本少爷品性高洁侠肝义胆,惩恶扬善驱除邪祟,向来是分文不取。”
殷茏哼道:“你存心跟我杠上了。”
萧崇一拍巴掌,兴奋地道:“然也。”
殷茏挥舞着拳头,气冲冲道:“早知道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血管爆裂而亡,让你面目全非,让你亲爹亲娘见了都不认识。”
殷茏越生气,萧崇越高兴,幸灾乐祸道:“会配后悔药吗?要不你给自己配点,大神医!!大毒蛊师!!”
“啊呸!”殷茏磨牙磨了半天,决定用激将法,道:“有东西不当,邪祟也不除,我看你没本事没胆量。”
萧崇挺直腰板,高高昂起头,道:“我乃世家子弟,从小修习灵术,当今之世的年轻一辈,我说我本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绝对不要一文钱,以为我像你一样的格局眼界?做了一件好事,把我的钱搜刮的一点不剩,你叫殷扒皮得了。”
殷茏冲他直瞪眼睛。
萧崇特别喜欢看她瞪眼睛的样子,哈哈两声,道:“扒皮小兄弟,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你打我呀,哈哈。”
殷茏吁了口气,压制住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道:“吹牛吹得挺来劲儿,我看你就是没本事。”
萧崇拿起桌上盛蒜瓣的小碟,喀喀喀几下掰碎,在掌中使劲一握,碎片化成粉末,蒜瓣化为蒜泥。
他的手掌没有一丝伤痕。
驱魔师的修为越高,护身的灵力越强,可形成一道防护的屏障,保护肌肤血肉,不受尖利之物的伤害。
修为达到巅峰之人,刀砍斧斫不能伤其分毫。
萧崇未及弱冠之年,捏碎尖利的瓷片不受一点伤,这样的修为,在同龄人中绝对属于佼佼者。
殷茏面现钦佩之色,未免萧崇看到了更加得意,很快将其收敛。
萧崇为人机敏,捕捉到那一丝钦佩之色,笑道:“你萧大哥的本事好着呢,只要我想,就没有捉不到的邪祟。”
殷茏故意让他难堪,道:“罗刹。”
萧崇讪笑:“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邻桌的一位大叔注意到二人,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道:“这位公子一身好本事,想必除过不少邪祟?”
那位大叔衣着寒酸,头发花白,驼背瘸腿,不知是因为自己太穷,还是因为自己是个残疾,显得很是自卑,声音低低的,不敢直视萧崇的眼睛。
萧崇对长辈一向礼貌,从不介意是穷是富,给他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在旁边。
温和地道:“老人家谬赞了,晚辈除的邪祟不算多,也不算少吧。”
大叔目中泪光闪闪,又可怜又无助,看了萧崇一眼,迅速低下头,道:“小老儿姓陈,有求于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萧崇道:“找我除祟?”
陈大叔连连点头。
身为驱魔师,驱除邪祟义不容辞,哪怕危险重重也得上,萧崇拍着心口保证:“您且说来听听,晚辈判断一下,这邪祟是该智取还是该力敌。”
殷茏撇撇嘴,道:“你那脑子,想智取?一把杀猪刀把你魂儿吓飞喽。”
萧崇谦逊礼貌地看着陈大叔,悄悄伸出手,在殷茏胳膊上稍稍用力一掐。
殷茏从来不肯吃亏,当即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萧崇龇着牙,揉着膝盖,道:“别闹别闹,正事要紧。”
陈大叔不安地搓着手,忽而把头抬起来,忽而把头垂下去,惴惴不安了半天,这才详细说出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