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金玉集(2)(1 / 1)芯蕊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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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崇颇有一种认知被震碎,稀里哗啦掉一地的感觉。

所谓的邪祟不邪,凶煞不凶,恶灵不恶,一位给人淳朴善良之感的老人家,眉眼不失和蔼慈祥之意,做出的事情却令人从头到脚冒着刺骨的寒气。

那位陈大叔,面不改色再次挥舞着锤子,将沾满泥土的骷髅头敲成碎块,面不改色地将碎块放进撵槽,“咔咔咔”的声音响起,陈大叔麻利地将碎骷髅连同之前放进去的碎骨头,碾成了细碎的粉末。

凌云志似乎也有头皮发麻的感觉,笑的越来越不自然,双手紧紧握住,不停地发抖。和萧崇、殷茏,一起看着陈大叔将粉末倒在黑土堆上,一双枯瘦细长的手搅合半天,将粉末和黑土搅拌均匀。

殷茏附在萧崇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肯定在做肥料。”

萧崇的胃里好一阵翻腾,差点吐了。

做完了这些事,陈大叔吁了一口气,用沾满泥土骨头粉的脏手揉捏着那条瘸腿,语气淡淡地发问:“那两个孩子也没本事除去老东西?”

凌云志道:“已经收服了。”

陈大叔带了一丝喜色,道:“今天重新开业了?”

凌云志摇头道:“没有,两个小东西不知听说了什么,不准我重新开业,那个瘦猴子还威胁我,若敢重新开业,就把老东西放出来继续闹。”

“还有这事?”陈大叔慈祥的脸上现出怒意,道:“找他们师长告状去,不像话。”

凌云志小心问道:“您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吗?”

陈大叔根本不知道,在面馆中被萧崇“品性高洁侠肝义胆,驱除邪祟分文不取”这句话吸引,又见他捏碎瓷碟不受一点伤,以为老天保佑让他遇到有真本事又不爱财的驱魔师,便过去求助了,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事成之后应该感谢一下,也从未想过该问问萧崇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愣了半天之后,道:“听那个高个子是南方的口音,去南边告状去。”

凌云志道:“南边谁家的啊?”

陈大叔气馁了。

南方以通天城为首的驱魔门派多达百余家,天南地北的顾客闲聊之时经常提起,陈大叔略有耳闻,总不能一家一家地去告状吧。

凌云志道:“我实在没办法,又在台阶上坐了一天,等着有过路的和尚道士赶紧求助,把老东西抢回来打的魂飞魄散。”

说这话时,不知不觉中带了几分怨怪之意。

当初红衣老人在酒楼闹个不停,陈大叔先去玉芷宫的分舵求助,舍不得五千两银子被人扔出门外。陈大叔万般无奈,就想到一个笨方法,让女婿天天守在酒楼大门前,看到和尚道士立刻请到酒楼里除祟。

结果和尚道士没遇上,遇见几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凌云志那时不知人家是招摇撞骗的,看到他们拿着葫芦桃木剑一类的东西,似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哭爹喊娘地就去央求。

结果邪祟没除去,银子被拐走不少。

岳父请来两个少年模样的驱魔师,倒是有些真本事,把邪祟给收了,但情况比从前更加不妙,邪祟落到他们手里,万一问出了真相公之于众,愤怒的人群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他淹死。

凌云志没有好对策,只能采取岳父的老办法,继续守在酒楼门前,希望能遇上个真正厉害的,赶紧把红衣老人抢回来。

陈大叔道:“你怪我?”

凌云志慌忙低下头,嗫嚅道:“五千两银子也没什么,当初就该请玉芷宫的人把老东西打的魂飞魄散。”

陈大叔有些不快,道:“五千两银子没什么?你只等着赚钱,出力的一直是我,这么多年来,我半夜三更偷偷出去四处捡死猫死狗死猪的尸骨,常常到几百里外的墓园刨坟头土,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种出孩儿参,每一文钱都赚的不容易,五千两银子没什么吗?”

凌云志不敢再顶嘴,傻笑几声,道:“岳父说的是。”

萧崇看明白了,原来恶心人的脏活都是陈大叔干的,孩儿参是他亲自种出来的,对于凌云志而言,他就是财神爷爷,必须哄着供着,才能保佑他财源滚滚而来。

陈大叔捧起一把黑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将黑土均匀地往孩儿参上涂抹,动作温柔,神情认真,颇像一个爱美的女子往自己脸上小心翼翼地涂脂抹粉。

坟头土骨头粉混合而成的东西,突然变成丝丝缕缕的黑气,渗进孩儿参的体内。

这一幕,真是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陈大叔颇感欣慰地道:“好久没捡到人骨了,这一批孩儿参肯定是质量上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就是不敢豁出去刨尸,否则以前能引来更多的顾客,咱家能买来更大的宅子。”

萧崇和殷茏面面相觑,这人捶骨头碾骨头,就跟别人碾豆粉似的,心不慌气不短,毫无恐惧之意,胆子够大了,还嫌自己豁不出去?

刨人家尸骨,不嫌缺德?

凌云志也吓得面色如土。

他虽然是个无赖,当了酒楼老板骨子里还有无赖的本色,但他的胆量和老丈人一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他怕死人,怕尸骨,摸都不敢摸,遇到坟圈子远远地躲开。老丈人却长年累月和尸骨打交道,看到死猫死狗像捡了宝,偶尔遇到人骨能笑的三天合不上嘴,把尸骨往袋子里一装,心不惊肉不跳地扛回地下室,敲敲打打碾了又碾。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老丈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看到老丈人佝偻的背影就会抖三抖。

偏偏这个避之不及长着死人脸的老丈人是他的大财神,不想见也得见。

陈大叔一刻不停地往孩儿参上涂粉,道:“再有三天,这批孩儿参就成熟了,你快想办法重新开业,前几批没用上都烂掉了,把我心疼死了。”

凌云志抓着自己稀稀拉拉的头发,小声道:“我想了很久,咱们搬家吧,重新开一家酒楼,重新培植孩儿参,咱们还能赚很多很多钱。这里的人一旦知道真相,肯定会打死咱们的。”

陈大叔生气了,道:“两个小破孩儿把你吓成这个德行,我种植孩儿参有多不容易,难道你不清楚?”

凌云志急的不行,道:“爹啊,两个小破孩儿真不好惹,尤其是那个瘦猴子,一瞪眼睛可吓人了,今天早上差点动手揍我。老东西肯定禁不住他吓唬把事情全抖搂出来,咱家还有不少钱,搬走了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要走你自己走。”陈大叔不为所动,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前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如今我吃尽别人没吃过的苦才成了陈老爷,我女儿被人欺负着长大,终于成了人人巴结的陈小姐,我的外孙成了有钱的小少爷,我要气死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凌云志差点给他跪下,道:“爹啊,您别这么倔。”

陈大叔突然变得很狰狞,捶着自己的瘸腿,愤恨地道:“我成了陈老爷,才报了被人打断腿的仇。我从前像个要饭的,现在我的仇人正在大街上要饭,我就在这里,死也不离开,我要亲眼看着从前欺负我们父女的人一个个都到街上去要饭,一个个都饿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哈哈哈,他们谁能想到我陈瘸子也会有一天成为人上人。只要钱赚得多,就是天王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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