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告诉我，和班里的熊孩子干架，每次都带着一身伤跟我炫耀，你打的多帅，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对外人生气，现在才知道你竟然还会顶撞你家长，我就奇了怪了，你咋不对我生气呢？”昊昊停下腿上摇晃器材的动作，下去走到小迈对面，问她。

“我跟你有什么好气的？”小迈无奈地反问。

“那你为啥和你妈生气？”昊昊问道。

“因为她对我态度太强硬了，我一上头就控制不了自己了。”小迈说道。

“你是吃软不吃硬啊。”昊昊总结道。

“可以这么说吧。”小迈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我以后对你态度强硬一点你就会生气了对吧？”昊昊托着下巴问。

“诶？不是，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大哥，你别搞我好吗？我发飙以后控制不住自己的，你受伤咋办？”小迈实在不理解他为啥总想惹自己生气，和平相处它不香吗？

“你能打过我？”昊昊一脸不信。

“我不想和你打。”小迈脸上写满了拒绝。

“你和我们班女的不一样。”昊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哪儿不一样？”

“我们班的女的很容易就生气了，天天打男的，但是你就很少打我，每次打我也都不会用力。”昊昊总结道。

小迈就奇了怪了，他为啥老是想着怎么惹自己生气，于是哭笑不得地问:“这样不好吗？”

昊昊却没回答她，继续说道:“我们班有一个女的，总说讨厌我们班体育委员，可是体育委员给她写了个情书，她就和他谈恋爱了。”

“所以呢？”小迈听的满头雾水。

“我们班还有个男的，班里很多男生都欺负他，他都不敢来上学。”昊昊又说。

“嗯，挺可怜的。”小迈以为他就是想和自己说一下班里的八卦，也就应和他了。

“可为什么你不一样呢？”昊昊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

小迈被他这跳跃的思维整得有点懵，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该接什么话。

“向你表白那个男孩那么有势力，是个女孩子就会喜欢他，为什么你不喜欢？一群人打了你，你非但不害怕，还能想到去找混混以暴制暴。”昊昊沉默了片刻说道，“有时候觉得你太厉害了，厉害的不像是个10岁的小孩。”

小迈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下意识回答:“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太聪明了，聪明的不像个12岁的小孩。”

“什么意思？”昊昊敏锐地反问。

“你能去说服我老师收你为徒，还能把我逼问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很了不起了。”小迈回答。

“哪能跟你比？”昊昊翻了个白眼。

“切。”小迈恭起手做了个揖，“彼此彼此。”

不知不觉，时间也过去很久了，小迈和昊昊也聊累了，一起结伴回家，在岔路口小迈让昊昊先回家，却没想到昊昊硬是要把她送到太奶奶家再回家。

“你就先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路，你送什么啊？”小迈抱怨道，她也不敢往前走，只能呆在原地和昊昊拉扯。

“你不走是不是？”昊昊突然弯下腰，伸出手臂说，“我抱你走来。”

“滚滚滚别碰老子！”小迈像个弹簧一样蹦出去好远。

“还治不了你了？”昊昊得意地扬起下巴。

小迈只好领先一步走，一直让昊昊送到太奶奶家门口，才转身对昊昊说:“好了，到了，你赶紧回家。”

“明天我们去摘茶叶吧？”昊昊提议道。

“茶叶”并不是那种可以喝的茶叶，指的是是芦苇幼苗，在芦苇刚刚发芽的时候，把它从土里揪出来，剥开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芦苇心，就是小孩最喜欢吃的野食，是小迈家乡春天的特产，大人管这种东西叫茶叶。

吃这东西有一种嚼口香糖的感觉，甜丝丝的，嫩嫩的，吃起来口感很好。

“好，几点去？”小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8点过来找你，你能起来吗？”昊昊问。

“能，那就8点。”小迈点头答应了。

“那你进去吧，我走了。”昊昊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漆黑的巷子。

小迈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哭笑不得，这丫自己怕黑怕的要命，还偏偏要送她回家。

揉了揉太阳穴，小迈关了门，去狗窝逗了逗老嫲家那条半大的狗，就进屋去了。

“电视上说今晚有雨。”老嫲见小迈进来了，对她说道，“我出去把晾着的辣椒拿进来，你把狗窝盖盖去。”

小迈说:“我拿就行了，你在炕上呆着别下来了。”

说完她穿了拖鞋就跑出去了，先把屋檐下晾着的干辣椒收进来，又找了个塑料膜把狗窝盖起来，把狗栓的离窝里面的拴子近一点，防止他跑出来，然后把塑料膜拉下来连狗窝的门也罩住。

留了些缝隙给狗子通气，小迈找来三块砖头压住塑料薄膜，心里想着过几天把狗窝里面堆点水泥，把地势抬高一点，防止下雨的时候水流进狗窝里。

把狗窝压好以后，小迈奖励了小狗一块火腿肠吃，然后她就回到了屋里，脱鞋上了炕。

一场春雨一场暖，再下几场雨，天气应该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半夜，小迈醒了，果然听见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滴打在屋檐上，声音听上去十分治愈。

小迈很喜欢下雨，一下雨，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就雾蒙蒙的，安静了很多，却又不全是静的，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雨滴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很想睡觉。

望着窗外的微光，听着身边太奶奶轻微的鼾声，小迈忍不住想象着，万一哪一天，太奶奶在睡梦中死去，那第二天她醒来发现了还不得吓死？

小迈每次和太奶奶一起睡，都会忍不住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是太奶奶的鼾声很均匀，让小迈听了十分心安。

她还能陪太奶奶三到四年，如果能阻止脑溢血的发生，也许还能再拖个几年。

但是即使她在脑溢血突发的第一时间把太奶奶送去就医，这样高龄的病人，也很难恢复到生活自理的程度。

走一步看一步，小迈好在是已经在太奶奶还在人世的时候尽了孝，也不至于以后想起来心里后悔。

听着窗外的雨滴声，小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十几分钟以后，她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小迈起了个大早，梳头洗脸吃完饭，把狗窝上罩着的塑料膜拿下来，就找了个马扎坐下晒太阳，等着昊昊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