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白,支着下巴蹲在鬼魅左染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左染苦笑:“刘华容这女人确实可怕,当时她也没和我们多言,兀自转身走了,我以为她这是彻底放弃了。可我看了刘华容的嫉妒心,有些时候,嫉妒这种东西是最致命的。”
他完这句话,温荼荼下意识地看向了一边的方子弥。
嫉妒心是致命的吗?
那么,她也曾经嫉妒过师父的未婚妻子温燕俫,但她却没来想要伤害他们分毫的念头,那么是因为她还不够喜欢师父,所以嫉妒心也不强吗?
不是的,对方子弥的感情,温荼荼能确定一点都不浅。
她可以为他去死,只要他一句话,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在不回谷,她以为方子弥被血衣杀掉的时候,她绝望地感到世界都崩塌了。
她存在的意义顷刻间消失殆尽,如果方子弥真的死了,那她也不会继续苟活于世。
那为什么她的嫉妒心那么矛盾复杂呢?
像是感受到温荼荼的目光,方子弥忽然回过头,对上了她的眼神,并且送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温荼荼忙扭过头去,装作一副不在意地样子,继续认真地听左染的讲述。
“她做什么了?”白是那个最捧场的人,不停地鼓励左染继续下去。
“她的确很有心机,回去之后就像城主大人,自己喜欢上了我,什么都要嫁给我,不然就剃度出家,城主大人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立刻就厚着脸皮到我家门上来商议婚事。
我那父母早就为了我的婚事犯愁,此刻城主都发话了,他们就借着这个借口自作主张给我定下了和刘华容的婚事。
我闹了一场,但一点用都没有,还被父亲锁进了房间。
并且扬言,不到成婚那是不会放我出去的,我实在心急如焚,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见着时间一过去,转眼就过了三个月有余,离我和刘华容的成婚的日子还有不到半月。
我一面心急红叶见不到我会不会难过,一面又在盘算着如何能毁掉这门亲事,甚至我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必须娶刘华容过门,那我死都不会碰她,甚至不会跟她多半句话,看我和她谁耗得过谁。时日久了,她受不了了,自然会提出和离。”
左染这话是咬着牙的,看起来是真的恨极了这个刘华容。
“一直到成婚的前一晚,我忽然听到窗口有异动,我推开一条窗缝,就看到一道红光闪了进来,光芒散去后,我才发现来人居然是红叶,她来找我了。
她看上去特别伤心,鼻子还红红的,眼角还带着泪,她问我,是不是不想跟她做朋友了?
看着她哭,我心里很不好受,我记得她跟我过,舟孜城中常年有好多修士,发现精怪闯进来就会出手灭了他们。
以前她哭着喊着死活不愿意跟我进城,而如今她自己跑进来了,为了找我。
她一定很害怕,我上前心疼地抱住她,当时我沮丧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我的无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证明我从十岁起就从未改变过的心意呢?
我什么都不出口,因为我突然没有办法保证真的可以给她幸福,但我又很自私地根本不想对她放手。”
温荼荼身边的方子弥突然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轻笑,笑声中带着某种自嘲的意味。
什么都不能,明明不能给她幸福,却不想对她放手。
谁不是如此呢?
他臂弯中的这个姑娘,他爱了她一百多年,从一开始排斥,到最后被她深深地吸引,所以为她付出一切,直到现在,这份爱只增未减,直到他消散于这个世间,此情依旧不变。
左染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跟红叶了现在的情况,她想了想,突然很开心地对我,我们可以私奔啊,她带着我跑,这样我就不用和刘华容成婚了。
她的想法真又美好,但是我却不能这么任性,我还有左家这个无法割舍的牵绊留在这个城中,我走了,万一城主大发雷霆,迁怒于左家。
我的父母亲人皆会遭殃,我不能不顾及他们。
况且,红叶不能离开枫林太久,没有枫林的精魄滋养,她很快就会消散,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把我先娶刘华容再冷待她的这个打算跟红叶了,红叶显得特别地沮丧,但她只是点点头问我,日后还会再来枫林找她吗?我向她保证,我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只要我恢复自由了,就一定会再去枫林。
可我没想到,事情就是在这里出现了偏差。”
他抬头望着满足以遮蔽日的红色枫叶,嘴角笑容扬起:“红叶啊,她真是太傻了,她怎么能相信男饶保证呢?
成亲后,刘华容一下子就变了,纵然我待她再不好,她表现地依旧温柔贤惠,有的时候,我出去找红叶,回来晚了,她还会替我在爹娘那里打掩护。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待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对她恶语相向,时间久了,还会和她聊上几句。
她对我,当日的跋扈的模样都是因为太过于在意我,她很的时候就在城主府的晚宴上见过我,从此对我一见钟情,所以再见到我时,凭她心高气傲的性格,纵然心里再喜欢,但还是表现地特别地不招人喜欢。
至于外界关于她不好的传闻,都是谣传,她和孙大姐是闺中密友,锦缎之事不过是闹着玩罢了,而孙大姐上吊自尽是因为她私会情郎被人撞见,所以才羞愤自尽的,她当时也难过了好一阵子。
她所有事情都解释地有理有据,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竟然以为她的都是真的,渐渐对她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偏见了。
这样差不多又过去了一年,红叶问我,什么时候刘华容才会与我和离?那个时候的我,心里还升起了几分不悦,我甚至觉得,刘华容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定她还能帮我服我爹娘,让我把红叶娶进门做个平妻。
我放松了对刘华容的警惕,因为这个,我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在夜色中有些虚虚实实的身体,表情中满是恨意,这恨不止是对刘华容,还有他对于自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