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脸”的那段往事,那沉睡多年的梦魇,在带入棺材前,被邂逅的亲生女儿搅得浮出水面。
“刀子脸”小名巧喜,小学没念完。在学校里只想着和男生玩耍。
有次捉迷藏,和邻家的红胜藏在一个草垛里,久久等不到郝兵、大军来捉。良久,她俩蹑手蹑足走出草垛,来到小桥上,月光中看见郝兵和大军家门紧闭,院内一片漆黑,上前一推门,里面闩上了。她生气噘嘴,大为扫兴地跑向自家了。
有次,她放学回来,院子静悄悄的,屋门紧闭。喂养的那只灰猫微闭双目,在门外孤单地蹲着,她抱起感觉比以往要沉。推开门,正撞在一个大男人的怀上。抬头一看,是郝兵的爹,脸色微红,额上汗光渍渍,皮笑肉不笑,做贼似地溜了……
小学没上完就辍学,在她以后成长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忘记这件事。随着年龄越大,鬼知道为什么始终横亘在她的脑际。
十八岁那年,凭借村官郝兵爹的举荐,她在生产队一批女孩中,唯独找到了个轻快活,进了村里磨坊,当一名出纳员。
几年后初秋,一天上午,她趴在桌子上打盹。回味昨晚那个让她心动的梦啊。梦中,她围着一条巾子去看戏,有个男子从人群中走来,她眼前一亮,慌忙将褪了色的巾子拽下。妈妈出门干活用得就是这个巾子,太土、太老旧了。就见这个男子走到她身边,痴痴望了几分钟,浓眉大眼灼灼有神,四方脸儿红扑扑的,十分英俊……
当睁开眼时,一个男子秀气有神的眼,正迎合她悄然绽放的心扉出神地凝望。她一见,脸蛋儿飞红,可心一笑。刚要说二角钱时,那二角钱早已放在她面前。她羞里含俏,他星眸波映。她的心室首次感觉有股潺潺的泉水流经,十分惬意。
外面一声响,一辆小推车噔地停在道边,一个妇女高声朗气道:“粉包地瓜干喂猪呢,你闲啦?”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粗俗的调子:“这不是陈嫂吗?累的直喘呢!用不用我来帮你拿?”
“哟,太好了,你快点!”
“快点行,可我正琢磨一件事呢?”
“臭不要脸的,你琢磨屁事!”
“我琢磨拿进去后,你怎样谢我……“说着嘻哈跑进磨坊。
“狗嘴能吐象牙,日头得打西边出来……”这个妇女追打着也进了磨坊。那个打浑的男子刚要摸那妇女的脖子,猛然看见赵师傅,忙说;“赵师傅来了……我老房子天棚破了,什么时候去扎箍?”
巧喜的脸儿通红,那妇女正是自己的母亲。若不是赵师傅严肃的脸庞,那男子准对母亲做出狎昵之举。
赵师傅隔三差五地去磨坊,每次都和巧喜说笑,巧喜很开心。几天不见,心里怪想的。有天,赵师傅又来磨点地瓜丝,趁人不注意,将一个纸包放进她的抽屉里。没人时,她偷偷打开,除了六块桃酥还有一个纸条,上写:晚上八点,南场上不见不散!
她的心突然砰砰起来,脸红到耳根儿,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与渴望,激荡着心灵。
村外南场上的麦桔垛,丘乎乎的,巧喜和赵师傅并肩倚坐着草垛。夜空迷蒙,蛐虫低吟。赵师傅向巧喜倾诉着心中的隐情。
赵师傅的爹,是方圆十几里有名的赵半仙,中年得独子,取名赵郎。赵半仙凭着能说会道,擅掐妙算称名一方,小日子过得挺红火。西海边一富户,家有一女,生的月眉星眼,楚楚动人。赵半仙一见,喜不自禁,道:好一位国色天香,富贵之相。两家对儿女婚姻早有意思,一来二往,经双方一提,一拍即合,没过多久两家就把婚事办了。
可赵师傅也就是赵郎欢喜不起来,按日子,从结婚到临盆不到六个月,便生下一大胖小子。赵半仙两口子喜得合不拢嘴,并取名赵传。以后又生一女一男,一家人表面风平浪静,却暗流涌动。赵郎常在家借事生端,指鸡骂狗,对大儿子赵传更因名不正言不顺,从没正眼瞧过。可这孩子聪颖,举止勤快,言谈伶俐,就像稗草无人培育,生命力却强得让人生恨。
巧喜听得入迷,想到了少女时,那个捉迷藏让人扫兴的月夜。对于比她大十七岁,有妻室家小的赵师傅伸过来的手,心生快意,窃喜遇到个会体贴人的男人。随着爱昵举止的频繁,在荷尔蒙的催促下,他们抱在一起,嗅到了梦寐以求的气味,同时身心酥软……
赵郎,赵师傅终于尝到了一个完整女人的滋味,其感受也不过如此。原始动机之一是报复自己的女人。
当他站起时,气充志定地咳嗽一声。
巧喜这一年二十一岁,胸脯丰满,腰肢婀娜,雪肤花貌。饮鸩止渴后,在不安烦躁中步入了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