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莉眉头紧皱，面色严峻，眼底带了几丝严厉，冷了几秒钟冷硬地开口道：“木芽，你有回去好好练习吗？”

第一次听到老师这样的语气，看到这样的神态，木芽觉得有些羞赧和丢人，可是攥在手心里的稿纸，怎么摸起来都感觉只是团废纸，生不起半点儿想要完美呈现的意图。

看着没有表情的木芽，雷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有些失望地看着木芽，苦口婆心道：“木芽，得了市里的第一是很厉害，但是不可以就此骄傲，你要想再过一礼拜就是省赛了，你说你现在这个状态，稿子被你读得和流水账有什么区别，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继续练，今天我陪你，直到我觉得差不多了，再回家。”说着，就让木芽去旁边练习去了。

点点头，拿着稿子来到角落的木芽，看着手里整整齐齐叠成小方块的演讲稿，只想把它撕掉。说实话，这份稿子还不是自己写的，是商老师帮忙写的，稿子的主题很明确，讲的是父母对自己的爱的，情节选的也很有新意，设定为一直因为父母的过分严苛而不满的自己无意间听见父母在外人面前的夸赞，而感受到了爱的另一种表达，言辞朴实带着温暖和治愈。如果单纯从写作角度来看，这份稿子不愧是语文特级教师写出来的，但是，木芽看着里面的文字，感觉“啪啪”打脸，每个字都是熟悉又陌生，下意识地排斥和抗拒。

“这样下去不行啊，完全没有感情啊。”木芽有些挫败地抱着脑袋，内心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把他们想成外公外婆就可以了。”可再一睁眼，“当听见父亲往日低沉的声音说着‘我们家芽芽还是很厉害的’”，脑袋瞬间就炸开了，“delete”按钮开启，什么设定、想象全部都推倒了，“外公才不会这么说，外公就拍拍脑袋，给自己棒棒糖说了句‘真厉害’就没了，这根本不是一样的。不对不对，怎么可以把外公外婆和他们划上等号……”木芽满脑子的纠结，在一张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来，再来一遍。”雷莉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看着起身走到自己面前的木芽，心想：这一遍不管怎么样也要结束了，希望能有点儿进步吧。

可是一遍下来，雷莉知道自己想多了，这最后一遍还不如开头第一遍呢！批评指责的话语在看到木芽有些疲惫的神态又咽了回去，只是冷着说道：“今天就到这儿，但是回去再练练，这一遍比第一遍差到不知道哪儿去了，一遍比一遍差。”

走出学校的木芽，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晕晕乎乎地吃完了晚饭，做完了作业，又对着那几张稿纸发呆。

“诶，没事吧？”鏖战犬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早在下午放学练习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但是，那个老师一直都在，他根本不敢开口，现在终于可以说话了。木芽却像没听到一样，完全没有理睬，鏖战犬满满的担忧，化成人型，弯腰凑近木芽问道：“没事吧？”

“你怎么又变成人了？”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木芽没好气地瞪了眼罪魁祸首，眼睛终于离开了稿纸。

“也只有我变成人你才看得到我吧。”鏖战犬也很是无奈地说着大实话，心里却想：还好，可以靠变变人型吸引下她的注意。

“切。”木芽鄙视地嗤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刚开始不还是挺有出息的嘛。”手指将演讲稿放到了一边，打算开会儿书来转换下心情，这样子再怎么看也看不出真情实感的。

鏖战犬看着木芽的动作，也是知道木芽打算转换下心情，连忙说道：“看书好，看看书指不定你就有感情了。”正翻书的木芽一听，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道：“感情又不是看书看会的，你当学认字呢。”

“这总归是有些相似的吧，不然，读者怎么和作者产生感情的共鸣。”鏖战犬不服气地答道。

“你看我有过吗？”木芽挑眉看着鏖战犬，眼里带了点不清不白的讽刺，鏖战犬看不明白，只是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后，半知半觉地回了个“哦，对哦，你好像看书都没有感情触动的。”话音刚落，就意识到木芽立马打脸了自己之前说的“产生感情共鸣”的见解，有些郁闷，“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走寻常人，怎么老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以为被察觉到了什么的木芽，心口一紧，迅速回答道：“我是二般人。”速度快得让鏖战犬感觉有些奇怪，鏖战犬瞟了眼木芽，见对方眼神有些躲闪，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心中有些好奇，但是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谈话内容，似乎没有很特殊的地方，便忽略了过去。

而低头看起书籍的木芽，心里则是呼了口气，“紧张什么，他又不会知道。吓死了。”

“那既然你不会有感情共鸣，那你看书干嘛？如果你明天的状态还是这样子怎么办？”鏖战犬问道。

木芽停下视线，抬头想了想，说道：“恩，我看书只是不想看那个稿子而已。状态这个我也没办法，我没有感觉啊，这稿子。”

“怎么会？我听这稿子写得应该蛮好的吧。”旁听了两小时的鏖战犬，有些诧异。

木芽听了，信服地点点头，说道：“对啊，这稿子是写得好啊，可演讲又不是只看稿子质量，更重要的是演讲者的表达吧。”

“那你好好表达啊，这稿子写得比你自己写得要好啊。”鏖战犬更加不明白了，既然木芽自己都觉得这稿子写得蛮不错的，那为什么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叹了口气，木芽很无奈地看着鏖战犬说道：“这就是稿子的问题啊。”看着鏖战犬一脸更糊涂了的表情，木芽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好的演讲需要一份好的演讲稿，在此基础上需要好的演讲者来表达。这份稿子从主题、内容和语言来看是不错，可是我没有感触。”见鏖战犬还没有听明白，木芽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换个例子吧。一道菜的味道是需要原材料和烹饪方式两方面的结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红烧肉（好肉+好烹饪）好吃，可是我就没那么喜欢。我不喜欢不代表这肉不好或者烹饪不好，而只是我不好。”

鏖战犬听完，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就是说，这稿子是道好菜，大部分人都觉得ok，但是你就是不想碰它，不想吃，这个意思吗？”

“bingo！”木芽一脸欣慰地看着鏖战犬，“终于给你说明白了。”

“那你自己写不出啊。”鏖战犬的一句话扎得木芽心尖儿疼。“不用说出来。”木芽瞪了眼。

“为什么写不出呢？我就很奇怪，明明是很简单的主题，你为什么写不出？再说了，我看你似乎很重视这个比赛，你也不想全市第一去了省赛就out了吧。”鏖战犬问道。

而又低下头看起书的木芽，听到这话，却是陷入了沉默，是啊，这可是自己很重视的比赛，自己写不出稿子，老师给写的稿子，自己又不满意，这样下去，自己是原材料和烹饪方式两者都没有了啊。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木芽，鏖战犬试探地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说‘你不懂这个主题’吗？”说完，偷偷瞟着看木芽的表情，就见木芽的脸部有一丝的僵硬，瞬间就消失了，只听见木芽说道：“我也不知道，恩，就是没有经历过的样子。”

鏖战犬心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会说没有经历过，但是鏖战犬还是憋住了，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带你探寻一下？”

听到这话，木芽的脑子瞬间想跑岔了，“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帮我探寻和领悟！”眼神里带着警戒看着个头高大的鏖战犬，身子往后退了退。

“你再想什么！”鏖战犬看到了木芽的小动作，脑子一转似乎明白过来木芽的想法，很是无奈地低吼了句。“我只是带你进到你的大脑，看下你的记忆储存中有没有什么素材你可以用的。”

发现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要带着自己做些羞羞的事情，提早感受大人的味道，木芽心里安了安，回过神反应过来鏖战犬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惊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带我去我的脑袋里看下？”

“恩，是的。人的大脑记忆力其实是十分长久且神奇的，你以为你忘了其实通常是被大脑藏起来了，只要用特殊的办法激活那块区域，就可以回想起很多内容。”鏖战犬看着有些吃惊和踌躇的木芽，问道：“要不试试？”

木芽想了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忘了，其实自己应该是有过的吧，这么一想，点了点头，这次省赛自己绝对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