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就知道,一个只见了两面的人说话不能信,她怎就那么蠢偏偏信了。中秋一晃眼就到了,而赵黑黑连影子都没出现过。今日,从早上开始府里上下都在忙碌着中秋宴的事。服饰、车骑以及携带的下人都不能出错。江芜本想乘乱再次出逃的,但是一整天乐棠都跟在身边一会要给我梳头发,一会要挑衣服。过了晌午,李夫人就过来催自己出发了,说是进宫的程序繁琐,并且这次赴宴的大臣太多,要早些去,不然会耽误时辰。江芜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李夫人一直在宽慰她,不必太过忧心。即便是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给李元象的。
到了皇宫,早就有大臣携带着家眷挤满了宫门。众人见镇国将军来了,纷纷让出空隙,让李元象先入。李元象倒也不客气,想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进宫后时辰尚早,皇帝允许家眷们可以在宫中花园随意转转。江芜不想一直坐在别宫里等到晚上,就拉着乐棠出去了。李夫人叮嘱了半天让她不要乱来,规矩些才肯放她离开。
到了外边,江芜虽然并没有赏景的心情,但是好歹觉得可以喘一口新鲜的空气了。这里虽然是北赵的皇宫,但是置身此处,还是让她想起自己被太监狠狠按在泥潭中的情形,不觉吸了一口冷气。
“清初。”
忽的,她听见有人在叫李清初的名字。抬头一看,居然是赵黑黑。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来赴宴也不稀奇。只是他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的叫自己的名字,真是让人窝火。
“哼,赵公子也来赴宴呀。”江芜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是和我置气了吗?”赵纾安明知故问,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逗她。
“赵公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看到这个人,江芜都觉得眼睛疼,真的一秒钟都不愿和他多待。
“哎,等等。我答应你的事,你放心,一定不会食言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骗我,你当我是傻子呀,被你骗一次不够还来骗两次。”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是和我生气呢。你听我说,之前未去府上提亲,是因为担心令尊瞧不上我家,不肯许配。思量再三,我把希望寄托在今日的宴席。”
“什么意思?”
“近日宴会上,会有即兴作诗助兴的环节,最佳者皇上会圆其一愿。我当竭力一搏。”
“那你也不能保证得第一呀。”
赵纾安当然有把握了,毕竟父王的喜好,他比谁都清楚。坐下大臣们,进入仕途多年,早就疏于吟诗作对,何况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江芜心里暗暗咒骂,这算什么希望。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赵黑黑靠不住,还有自己呢。从小到大自己样样都无法与其他的兄弟姊妹相比,只有功课从不输人。
宴会过半,众人的兴致高涨。老皇帝适时地提出要众人以中秋为题,作诗一首,最佳者有赏。太监们已经将纸笔准备好了,参与者自行取纸笔,写完后再交还,由皇帝观后评出第一名。
一时,众人都纷纷上前,提笔一试。江芜看到坐在对面的赵黑黑果真上前取纸笔了。
“爹、娘,我也想一试。”
江芜请示了李将军和夫人,二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一读书就装病,这会要去和青年才俊们比试诗文,这不是闹笑话么。
“我们就看看热闹也挺好不是么,咬文嚼字的事情不适合我们李家。”李将军想打消女儿的想法。
“爹,你放心吧,我肯定写的比他们好。”
李将军傻了眼,难道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清初痛改前非了?
“那,那你去试试吧。”
江芜听李将军松了口,便也前去洋洋洒洒写下了心中早已想好的诗句。
虽然有不少人都冲着皇帝口中重赏前去一试,但是真正成诗的人并无多少,有些人虽勉强写出了几句,但也只能算对仗工整,并无佳意,也就不好意思呈上。所以等大家都写完后,皇帝没多久就评断出来了。
“待月举杯,呼芳樽于绿净。拜华星之坠几,约明月之浮槎。最是应景,当选今晚最佳,请问是出自何人之手啊?”
江芜心中暗喜,欲上前回答,不想被李将军拉住了。
“不可冒领圣恩。”
“可这就是我写的呀。”
“我都听不懂的话怎么可能是你写的。”
江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时皇帝见无人出列便又问了一遍,江芜怕坏了自己的计划,赶紧上前。
“回皇上,是臣女的拙作。”
“竟是镇国将军之女呀,道叫人刮目相看。既然得了第一,你有何心愿,且管说来,朕定应允。”
成了,成了,江芜心里快乐开了花。她在人群中对上了赵黑黑的目光,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赵黑黑倒是配合,乖乖的过来了。
“臣女与这位赵公子情投意合、歙漆阿胶,希望皇上成全,可以给我二人赐婚。”
此言一出,坐下之人皆咋舌,相互议论起来。李将军和李夫人一脸茫然,上午还在担心加入帝王家的女儿,怎么晚上主动拉着皇子求赐婚了。高座上的皇帝也一脸惊讶,前些日子纾安来求自己要与李清初结亲,今日女方也来求成全。他们何时浓情蜜意,非君不可了。若自己早知道直接赐婚不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大动静弄个中秋宴,花了不知多少银子。不过既然结果是好的,那银子花了就花了吧。
“哈哈哈,朕今日就做一次月下老人,成全了你们。”
“谢皇上。”
江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可她想不到,转瞬间就要迎来晴天霹雳。
“纾安,朕这儿媳妇日后你可得好好待她呀。”
“儿臣自然如此。”赵纾安回话间还不忘宠溺的看着江芜。
顿时,席间哗然。有向皇帝道贺者,有向陵王赵纾安道贺者,也有向镇国将军夫妇道贺者,一时间场面喧嚣且混乱。只有江芜始终矗立在那里,目光空洞,神思不知飘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