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其卅四 曾几何时(1 / 1)吃瓜的小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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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应鹰听说上官井住在偏院时颇为不满。上官成雪身为当朝首辅却将她安置在这种地方,若非不懂礼数便是恃宠而骄。

不过一进入屋内到让应鹰眼前一亮。木质的小屋干净整齐,会客室格局安排完全没有偏院通常会给人的局促凄凉之感,家具虽不名贵但自成一体,显得安静闲适。

上官府邸的下人站在会客室门前,低眉顺眼地对应鹰说,“应大人,小的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可应鹰未见任何人影,好歹应该进去通报一声再走。还不急应鹰开口问,下人先解释道,

“应大人莫怪,上官公子不喜欢人打扰,小的不敢入内。应大人若是公子的朋友,进去寻他便是。”

说罢,那人向应鹰行礼,逃也似的先行离开。

应鹰耳力极佳,可以隔墙听音判断是否有人,而这不大的居室里确实一个人没有,倒是后园里些动静。

他从居室外围绕去后园,入眼的是上官井穿着旧衣旧鞋、戴着粗布手套蹲在地里的样子,她小心捧起花盆里的幼苗将它移植进土里。

上官井抬头看了一眼应鹰,又埋头种下幼苗,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陈明的案子搞定了?”

“是。”

园子里的土已经全部松好,外围摆了几个空花盆,是已经移植完的幼苗。

“我来帮你。”

说着,应鹰朝她走去,却被上官井叫住,“不用,这些都是毒草。”

上官井冷不丁地关心让应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弄坏了我怕你赔不起。”

哦...原来是关心幼苗。

“你要是很闲就去厨房再搬几盆过来,摔了我拿你是问。”

上官井说着又埋头继续移植幼苗的工作,似乎不想理应鹰。

难怪,陈明的事情由锦衣卫一手安排,而她毫不知情最后害李螭受伤,据说直到李螭完全脱险她才回家,想必很内疚。她清楚应鹰不是故意瞒她,也不见得能很快看开笑脸相迎。上官井的性子应鹰明白,他也理解,默不作声乖乖进屋搬花盆。

这是应鹰第一次进入上官井的住所,全部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打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见之处规制得整整齐齐,天井采光照得室内亮堂,为防止人磕碰将拐角尖锐处全部打磨圆润不见棱角。室内装饰很少,几乎不见帷幔,偶尔在角落放置几尊奇形怪状风格迥异的木雕石雕,别有一番童趣。厨房里厨具餐具摆放整齐,地上堆着木柴,窗上挂着熏肉,桌上放着时蔬,大缸里甚至有两条活鱼,却不见厨娘的身影。

应鹰有些奇怪,走到厨房角落一手领起一个花盆提到后园。

上官井刚好移植完一盆幼苗,起身打呵欠伸懒腰,见应鹰走来,她一蹦一跳跃过刚移植好的幼苗来到应鹰身边,惬意的样子在阳光下看去活像一只小猫。她接过应鹰单手提起的花盆,不想应鹰提的如此轻松对她来说却吃力,在应鹰松手的一刹那发出一声惊叫,险些连人带花盆砸在地上。

“小心!”

应鹰眼疾手快拦住上官井的肩膀,和她小时候一样单薄,好像用点力气就会碎在他怀里。

“还是我来吧。”

应鹰想接过上官井手里的花盆,上官井双手用力抱起花盆说,“没事”,弯腰曲背,费力将花盆搬到药田里,放下之后捶捶腰,转身问应鹰,

“木工会吗?”

“木工?”

上官井点头,指向与后园相通的屋内,“弄支架,我书房桌上有图纸。”

她说完便蹲下继续移植幼苗了,那意思是让应鹰自己去取,完全不介意他踏入自己的房间,似乎也笃定应鹰一定愿意帮她。

应鹰确实不介意,拉开书房的门,只见不仅书架上摆满了书,沿墙壁一摞一摞此起彼伏,连满地的书本也扔得满地都是,还有写满了字迹的纸张随意地丢在地上用不知哪里捡来的石头压住。

这场景似曾相识。

应鹰脱下鞋子进入上官井的书房,拾起地上的书本纸张清出一条通往上官井的书桌前的小路,将书本整理好放在书桌旁。桌上镇纸压着一张图,显然是药园的规划图,利用屋子的阴影区分喜阴喜阳植物的种植区域,药园两侧立支架种植藤蔓类的药草,旁边附上竹支架和配件的详图。

有了这图示加上应鹰平日会自己制作箭,制作支架和固定用的竹钉也没有很难。

二话不说,应鹰拿起图纸掏出随身的匕首,制作竹钉,截取支架。

他们二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上官井丝毫不担心应鹰的手艺,放心交给他。

很快,应鹰开始安装支架,上官井手上的活儿基本搞定,走过去帮他固定支架,一边问道,

“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当工具人吗?”

“?”

“我是说,你要再不说话,光帮我整理药园一天可就过去了。”

“哦...”

应鹰专心捆绑支架连接,沉默了一会儿,像自言自语般说,“其实没有什么事。我原本以为你会在誉王府,昨日去找你却听说你已经好久没去过了。还有春闱那几日,听说上官寺丞说你一直没回府,去哪儿了?”

“没事,去礼部帮忙而已,顺便散心。”

上官井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应鹰有些心疼。

“你不必内疚,要是我能提前告知...”

“不是你的错,你是锦衣卫,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反而会对你失望。这件事是我不好,我现在的目的终究只在帮二殿下拿到太子位,东瑛相关的事情与我无关,是我多管闲事了。”

应鹰默默忙手上的活儿,上官井叹了口气,

“不要露出一副全是自己的错的表情,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应该派人去湖上保护你们。”

“啊...锦衣卫果然知道我的计划。”

“...抱歉。”

上官井摇头,“没什么可抱歉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小姐了。”

应鹰一听,皱眉瞪着上官井,上官井看出来他不喜欢听自己跟他这般撇清关系,但她假装没意识到,故意说,

“你的手停下来了哦。”

应鹰继续手上的安装工作说,“你不喜欢那里的生活吗?锦衣玉食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

“非常可惜,我实在无法适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所以就连我也要抛弃吗?”

很明显,上官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千方百计甚至拿李螭当挡箭牌。但现在李螭不在身边,应鹰逼得紧,她终究无法躲过,叹息一声放弃挣扎。

“我不过想让你放弃呆在我身边,这对你没好处。就像你说的,锦衣玉食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之子,生来便能与当今圣上亲近,这样的机会多少春闱考生梦寐以求而不得。是我的私心,不希望你暴殄天物,才会...才会写下那种狠话。”

当年上官井临走那天故意给自己灌酒,趁他醉酒不省人事离京,一走就是八年。当时知道上官井丢下自己离开,应鹰抓起弓箭就要追,被应指挥使拦下一通说教,应鹰不听,执意要跟去。应指挥使气急败坏将他关禁闭,应鹰逃走追了一百里地,被锦衣卫抓回来杖责,结果他又跑了,这次因为身体带伤险些死在城外。等应鹰恢复意识,应指挥使将一纸书信丢在他面前,是上官井的书信,写的是她丢下应鹰的理由。

她说他愚笨、无用,出去只会拖自己后腿,懒得给他收尸。

应鹰死心了,勤学苦练,练就了西唐第一弓箭手的本事,位列四品官员,年少有为。

这次不会让她以那种理由逃开。

“我知道,我不怪你。”

可当时,她就在镇抚司,他们离得那么近,他却没有认出她。

是应鹰自己错过了机会。

两人聊天不耽误干活,药园不大,等他们安装好支架刚好到午饭时间。

上官井活动活动身子来到厨房,撸起袖子要从水缸里捞鱼。

应鹰这才意识到,并非厨娘准点才到,而是这是根本就没有厨娘。

“你一直自己做饭?”

“可不是。”

“我记得你还有个侍儿。”

“怎么能叫小孩子做饭呢。”

说起来,一直没有见到那个侍儿的身影。

“来给你搭把手也好啊,怎么不见他?”

“啊...”上官井盯着水缸里的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去私塾了,傍晚才回来。”

上官井眼疾手快,将大鱼从缸里捞出来迅速按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切掉鱼头剖鱼肚清内脏刮鱼鳞,一气呵成,一把菜刀运用自如。

哪家的主子会亲自给一个贱籍侍儿做饭甚至供他读书?应鹰不禁感叹,真有她的作风。

应鹰也不闲着,炉灶生火,淘米煮饭,他还是会的。

不一会儿,煎鱼出锅搭配两个素菜,色香味俱全。

上官井盛出两碗米饭端上桌,“来吧,你帮我装支架,我请你吃饭。”

说起来这还是应鹰第一次吃上官井做的饭,不知道应指挥使知道了会露出什么表情。

兴许因为上官井本人贪吃,她做的菜肴也相当可口美味。

干了一早上的活加上喝饱饭足,上官井有些困了。应鹰洗完碗,见她躺在书房的阳台上打瞌睡,坐在她身旁。

“你不算去誉王府了吗?”

上官井迷迷糊糊答应,“嗯...不去了...”

“之后的事情,你一个人会很辛苦。”

“没事...”上官井的声音已经很模糊,好在应鹰耳力好,听清了她在说,“还有你...”

应鹰看着她的睡颜,不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应鹰将她轻轻抱起,安放在床上躺好,就像小时候多少个夏日的夜晚。

好在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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