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茶楼坐下,清欢才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腰缠万贯的男子。他一身金丝玄衣,一看就价值不菲;腰间配着个玉坠,清澈透明,材质极佳;观其面庞,眉目疏朗,鼻若悬胆,唇如涂脂,是个上上人。
隐清欢不禁叹了口气,可惜是个赌徒。
“姑娘为何叹气?”俊逸男子问道。
“啊?没有没有。”清欢急忙否认。这要她如何开口,说她见他应家世不错,又长相出众,理应是个人中之龙,可惜他就是有些品行不端?
“方才事出紧急,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唤作隐清欢。”
“隐清欢?京都内隐姓人不多,姑娘有如此衣着。那隐府的隐齐大人是你何人?”
“是我父亲。”清欢回答,“你又唤做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亦安。”
“亦安...还蛮好听的。你父亲给你取的吗?”
“父亲?”亦安顿了一下,又点点头,“嗯,父亲取名。”
小二适时端来茶点,“上好的西红春,二位慢用。”
西红春?清欢还从未听过这茶名,她倒出一杯细细品到。此茶确实称得上“上好”二字,茶一入口,香气便回萦唇齿间,咽下肚后又有甘甜回缓。
“嗯,好茶。”清欢不禁说出口。
“姑娘还懂茶艺。”
“不懂不懂,只是喝着挺好喝的。”
亦安也抿了一小口,道:“茶算是好茶,可惜入口略有酸涩,想必是炒茶时火候拿捏不到位。”
隐清欢看向亦安,不免又生慨叹之意。茶艺如此之精,出手如此阔绰,大门大户又是个才人不错了。清欢忍不住开了口:“亦安公子,小女子来自小地方,不懂这京城之道,但也晓得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我已说过了,我不是好赌之人,姑娘怎就不信?”亦安有些哭笑不得,他入赌场是因公事,怎么从她嘴里出来他就不是好人了?
“你不必不承认,我只是劝解于你,你若不听,我也无办法。”
亦安稍是有些气了,且不说他这么大来还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单这女子油盐不进,就有些令人气恼。
亦安再度开口:“我且说了,不是你想的…”
话未结语,就被隐清欢打断了,“好了好了,念在你有善心,就当作你是个好人罢。”
“我本来就是个好人,什么叫做当作我是个好人?”
隐清欢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冒犯,还是个刚助了自己的人,咂咂嘴,没有说话。
隐清欢没说话,亦安也没再开口,要不眼前这个还不把他当个泼皮耍赖的。他瞧向隐清欢,见她肤如凝脂,手若柔荑,是个绝色佳人,也慨叹道:只可惜了,空有一副皮囊。
此话不可讲,两人不言不语,面面相觑也不是个好处境,亦安先启齿道:“方才听你说你是隐大人之女,你又说你来自小地方,是何缘故?”
清欢放下茶杯,“这本是我家事,不过看你是个善良的,又是萍水相逢,以后怕是不会见了,我便与你说说?”
“你说。”亦安的态度明天不如刚才谦和了,连“姑娘”二字都不说了。不过也好,隐清欢也听不得别人那么礼貌地待她,还是平常些好。
“我是个庶出的,当初爹爹娶我小娘和方小娘皆是因大娘子生了个姐姐。后来方小娘争气,生了位兄长,而我一下生,父亲见是个女娃,就连我同我小娘一起送回了南阳老家,十八年来未曾相见,前几日才入了京都。”
醴朝重男丁,亦安知道,但是看那隐大人一脸的正直像,没成想是个薄情的。
“你可恨你父亲?”
“那倒没有,”隐清欢接着道:“我与我娘亲在南阳生活得不错,也是个好住处。”
“那南阳是个何种样子?”亦安问到。
“自是个好地方,不然怎养的我这样的灵人。”
亦安不禁又笑出来,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你可是在嘲笑我?”清欢看亦安藏不住的笑意,显然是与方才自己的言语有关。
亦安点了点头,“是。”
隐清欢欲说他两句,又无从开口,一时咂嘴,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
“你且笑去好了…”
估摸有了一个时辰,傅乐才赶了回来。他向亦安拱手行礼,“少爷,两人已安置妥当,我已将那妇人送至娘家。”
“甚好。”亦安道。
隐清欢起身,“既听到了那妇人的消息,我也就放心了,你的人也回来了,我便也要回家了。”
亦安看了看她,“你回吧。”
“嘁,现在倒干脆,不是初始要我留下的时候了。”清欢撇嘴。
“难不成你还想再留一会儿?”亦安反问道,眼中难掩戏谑。
“天色近暗,我小娘该等急了,才不跟你纠缠。”清欢说罢就转身走了。
亦安看着她走去的背影,不禁笑笑,还是头一回见如此女子,果然是南阳人杰地灵,才养得出如此灵人。
“少爷在笑什么?”傅乐问道。
“没什么,方才想起一则笑话。”
“申时已经过半,少爷可还去往将军府?”傅乐问。
亦安舒了口气,“不去了,咱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