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醒来时，正躺在星圳宫，说的第一句话是“绯期又没死”。

抱膝坐在她身侧的风允允幽幽地看着她，“绯期是没死，不过你快死了。”

九夭这才想起自己在上清镜和与绯期交手时损耗太多，可她都与冥王断绝关系了，也不好去找他要曼珠沙华。

她撑着被子坐起，一脸期待，“师父是不是炼制出了可以续命的丹药，特意派你送来？”

风允允扯起嘴角，“呵呵呵，想多了。”

自从得知九夭需要靠曼珠沙华续命后，风允允在地府寻了好久，都没找到传说中的红花。

她询问冥王和风止，那花长在何处，他们也是三缄其口，风止只说那花轻易见不到。

九夭失望地靠在墙上，无精打采道：“那你来干嘛？给我送终吗？”

若绯期死了，她魂飞魄散倒也值得，只当天命如此。

可如今绯期还在，她不甘心就这样让自己香消玉损。

“呸呸呸！”风允允瞪了她一眼，“绯期是不死之身，你为何要与他交手？”

“川旭将我推下去的，他还高坐云端冷眼旁观。”九夭咬牙道。

明明是川旭奉命征讨魔族，结果最后成了她与绯期单打独斗。

“这种人竟然还是备受拥戴的天族太子，真是荒谬。”

风允允愤恨不平地说着，拿出一个大锦盒递给了九夭，“喏，冥王哥哥给的。”

“风止老头可算让你用乾坤袋了。”九夭笑着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装着十朵曼珠沙华，不禁面露不安，“他知道了？”

风允允摇摇头，“我去冥王府时，就那么故意提了一嘴，说你帮川旭攻打魔族，灵力损耗严重，他就给了我这个。”

她去地府时，冥王似乎病着，看起来甚是虚弱，如今九夭自顾不暇，她就将这话咽在了肚子里。

九夭摩挲着锦盒，唇角微微上扬，“允允，你去外面帮我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风允允点头走了出去，还不忘帮九夭布下护身结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风允允听到房内传来异响，忙推门进去，见九夭捂着心口，满头大汗，面色痛苦地靠在墙上。

她吓得赶紧去查看，“九夭姐姐，你怎么了？”

九夭挣扎着说道：“没事，你用灵力助我将曼珠沙华的力量吸收即可。”

她的灵力被封印住，一下子吸食十朵曼珠沙华，身体有些受不住。

在风允允的帮助下，她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允允修为有所提升，看来这些日子师父没少花心思。”

风允允笑了笑，“是我自己要修炼的，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垂鬟粉衣，明媚可爱，一如初见，却添了几分稳重。

九夭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如此紧张，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神女大人撑着呢。”

说着，她朝风允允自信地眨了眨眼睛。

风允允狐疑地将她扫视了一番，“就你？你如今还被困在星圳宫为奴为婢呢！”

“讨厌！”九夭剜了她一眼，出言感叹，“落难九夭被犬欺啊。”

“你才是狗呢！”风允允怒骂一声，揉着酸麻的腿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修炼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九夭将风允允送了出去，只剩她一人时，又想到了绯期。

“到底怎样才能杀死他呢？”

她独自坐在回廊栏杆上，眉头紧锁。

这一战天兵损失惨重，五万只回来了两万，她暗自庆幸不是鬼差遭此惨祸。

虽然这个想法很自私，可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被天帝训斥的川旭回到星圳宫时，看到已经恢复的九夭，快步走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

九夭心里慌了一下，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九夭啊，对了，还是你口中的傀儡人。”

“傀儡人怎么可能比成魔的绯期还厉害！”失控的川旭掀去九夭的帷帽，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在栏柱上，“难道除了你，还有一个傀儡人的存在？”

九夭的头猛地撞在栏柱上，后脑勺嗡的一声响，“你到底在说什么？地府只我一个，我是九夭。”

川旭眼神慌乱，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九夭，“若她的傀儡人都如此厉害，那她当初怎会被妖族杀死？”

九夭用力掰着勒住脖颈的手，艰难道：“我同风止仙君，还有冥王大人修炼过。”

川旭闻言，手中的力道略略松了些，脸色却更加阴沉了，“冥王为了你一个傀儡人还真是肯下功夫，当年她惨死时，动静何其之大，他却连面都没露。”

没露面是因为在救我啊！九夭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可你不也没有保护好她吗？”

“闭嘴！”被戳中痛处的川旭再次紧紧掐住九夭的脖颈，声音低沉，“我会替她报仇的。”

每一个字都宛若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九夭抬手摸了摸疼痛的脖子，目送川旭昂首离去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帷帽，戴回了头上。

背影晦暗，步步带血，川旭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她恢复的神女记忆中，关于川旭的少之又少，且大多模糊不清。

就算记得，他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与如今在她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故对于川旭的所作所为，她难以理解。

九夭正出神时，来了一个仙官，昨日征伐魔界，他是随行仙官之一。

他走到九夭跟前，语气是天族惯有的傲慢，“姑娘，天帝有请。”

九夭猜测与昨日之事有关，“天帝可有说找我何事？”

“姑娘去了便知，何必多问，请吧。”

仙官退到一旁，给九夭让出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在天族，不得不去。

九夭就算担忧天帝探她虚实，她也得走一趟。

她刚迈步子，就被仙官拦住，“姑娘，去见天帝戴着帷帽不合适。”

九夭冷笑道：“我乃地府中人，也是风止仙君的徒弟，你当真要我取下帷帽？”

仙官语气极为不屑，“这里是天族，就算冥王大人来了，也要客随主便。”

九夭略作迟疑，摘下了帷帽，“这是拜你们清音公主所赐。”

仙官看到她苍老容颜时，脸色比前院的花还要五彩缤纷。

他捡起被丢下的帷帽，追上大步往外的九夭，“姑娘，要不你还是戴上？”

“不戴！”九夭出了星圳宫，一边走一边吆喝，“清音公主苛待衡山女弟子，众仙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川旭与清音可以为所欲为，天帝却不能不顾及面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