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阳光自头顶直直照着,在地上留下一个让人心酸的黑影。
她独自跪了很久。
“姐,姐你没事吧?摔得很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一个莫名熟悉的男声在她耳朵响起,打散了快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忧伤。宽大的手掌伸到她的面前,要拉她起来。
游向晚抬头,精致的脸上挂了一个黑框眼镜,狼狈不堪,满脸泪痕。
阳光底下,一个穿着浅蓝病号服的男人,好看的眉眼,灿烂的酒窝,单调的病号服盖不住他由内而外雅痞的公子哥气质。
“周公子?”
再次看到他,她恍如隔世。
周公子,周元看清楚了是她,伸出的手像被烫到般快速地缩了回去,握拳,转身快步离开,一脸决绝与漠然。
原来是你!原来竟是你!!
不知道愤怒从何而起,他恨恨地咬牙。
游向晚看着周公子快速远去的身影,想,也许他脸盲症又犯了?
不在意地笑了笑,摘掉眼镜,抬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再把地上的零碎东西一件一件收回盆里,重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她控制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冰冷的黑色轮椅早已远去,再也看不见了。
她想,若他还是他,他必定会扔掉轮椅,不管不关扑上来,把她抱住。
亲她的额头。
问她哪里摔痛了。
骂她笨。
恙怒,质问她最近去哪里了。
抱怨她为什么不来看他。
告诉她,他很想她。
她恍然,原来唐一堂的是真的,他真的把她给忘记了,彻底忘记了。
他不认得她了,不认识她了。
原来心会这么痛!
单调又整洁的护士宿舍里,一张床,一个柜子。
游向晚来代替罗护士,罗护士在收拾东西准备离职了。
罗护士愤愤不平:“我提醒你游护士,私人护士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做的。病人所的贴身护理就是真的要贴身护理,要我二十四时随传随到,我又不是膏药,怎么二十四时?我呸!”
“我只是因为拉肚子没马上到位,三楼的病人就把我炒了!还连带不允许我在国际留医部待着,碍了他的绿豆眼,真是一个恶魔!”
游向晚换了新拖鞋,把自己的姓名卡别在左凶口袋上,对罗护士笑了笑,宽慰她:“嗯,我晓得的。”
罗护士看她不甚在意,加重语气地强调:“做护士的都是为了钱,大家都一样。但我和你,在这个国际部做护士是最最难以让人忍受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特别是顶层六楼的那个病人,三个月走了十几个人!”
她得神秘兮兮,游向晚却打起了精神。
六楼的是顾漠希,整层楼只有他一病人,整个楼层有病房,有健身房,有茶室,有书房。一切五星级酒店应该有的它都有,酒店没有的医疗和康复设备,它也樱
游向晚竖起耳朵微笑点头:“我听过很多这种例子,见惯不怪了。”
罗护士压低了声音:“听六楼的病人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刚开始的时候,听他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昏迷了一个多月呢,脖子伤了大腿伤了,肚子上还有一个大口,可吓人了。”
“你,这么一个半残废的人,醒来后却像大爷似的要这要那!口干水凉腿累!不合他意就扔东西。”
她继续:“他以为医院是他家开的,对我们的态度恶劣到不行不过,据医院真的算是他家开的。幸好,他不要我们医院的护士,都是从自已家派过来的。”
“不仅仅是我们,听医生都被气得不行!五楼新来的医生知道吧?那么漂亮一个女医生,听有一次在半路上遇到他,被他骂哭了!”
游向晚认真嗯了一句,表示有在听。
她问:“那你知道,六楼这个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罗护士看她终于来兴趣了,得更起劲:“好了一半了吧。你是没看过这种大阵仗,整个六层被包围,从五层到六层五步一岗,十几个黑衣人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总统呢。”
“可惜无论多有钱有势,生老病生还是免不聊,他现在走不了,还要坐轮椅呢。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医生吼,真不是东西。”
游向晚心里默念了一句,他确实不是东西,他是她的人。
罗护工继续唠叨:“现在你知道这份工作难以忍受吧?除了六楼的,别的也全都是大爷,我们的工作非常受气。”
罗护士还在拍胸口,唠叨,越越生气,把东西收拾得震响。
不再六楼了,也没有什么信息,游向晚就没有再理会她,只把笔记本拿出来,把一些话记录进去。
罗护工伸过头来:“写什么啊?我要走了,记住我的,若受不了就走人,咱别稀罕这笔钱!”
游向晚把笔记本子合上,站起来淡淡地道:“再见。”
罗护工撇了撇嘴,她看到了她本子里写着脖子,心脏的刀什么的几个字,怀疑地嘀咕:“该不会看到六楼的顾先生长得好看,看上眼了吧?所以想趁机找机会?”
“可是整个六层都被包下来了,外人连六楼都上不去。啧啧,没有六楼也是有其它楼层的,做护士长这么漂亮,或者,长这么漂亮当护士,不就为了那点东西?人心不古啊不古!”
她边边走了出去,把医院发的拖鞋水杯统统装起来带走。
等罗护士离开了后,游向晚去了留医部五楼,看向那寂静又森严的六楼。
果然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除了黑衣人,没看到过任何一个闲人。
她拿了一本书在五楼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坐下,从下午一直待到傍晚,然后回宿舍,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
往外面的护士站走去。
在医院里,她没有办法靠近顾漠希,连上到他所在的楼层看他一眼都不能
那她只能离去。
咫尺涯。
他身体总会恢复的,总会走出来的,总会要回到利顾集团上班的总会接手利顾集团的
她总会再见到他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