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睁开眼睛,眼神浑浊,过了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寇司崖当即跪在他身侧磕头,“臣子来迟,未能在陛下发病之时服侍左右。”
“不...不怪你。”他说话声音轻的面前的医师都不曾听见,唯独寇司崖听见了,他拧眉做不知的劝道:“什么?陛下你想让臣子留下?”
国君艰难的想撑着床坐起来,试了好几次都失败的倒回去,他颓然的躺在床上颤着手指向寇司崖,“你..”
寇司崖也顾不得他没让自己起来,反正周围除了他都听不见国君说话,就起身附耳过来,“臣子在这,陛下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让你滚开,窗没关严实,冷!
国君嘴唇翕动,一句话硬是哽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变成剧烈咳嗽。
他想让寇司崖让开,寇司崖却误解他的意思应声道:“知道了,臣子这就让医师都下去。”
他抬眸看向殿内一群人,医师们见国君行了,无不舒出一口气,感慨自己人头总算报住,寇司崖扬声:“陛下要静养,剩下的事交给我跟义父就好,你们先下去吧。”
医师们撩衣跪地行礼,“是是是,臣等这就告退。”
原本在殿内的宫女内侍也一起被带下去,殿内一时之间只剩寇司崖三人。
确保所有人都走光,阿无将一个隔音法器放出笼罩整个大殿,躺在床上的国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疑惑,他因为蛊虫的原因脑袋有些迟钝,眼珠子转着看向瞬间变得冷漠的寇司崖,颤声,“你....”
“陛下很意外吗?”
他漫不经心的整理着刚才跪下时揉乱的衣袍。
一身紫衣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身形,从国君的角度看过去,他比三年前到西瑶国的时候还要高出不少,那双眼睛弯弯的含着笑。
满脸纯和。
“陛下,”那双笑唇轻启,“陛下觉不觉得臣子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为什么这样问?
他有口痰堵在嗓子里,说不出话,只能拿眼睛死死瞪着寇司崖,用他这一生都沉浸在玩乐里的脑子努力思索的从哪里见过跟这张脸熟悉的人。
殿内药香浓郁的让人作呕。
果然不记得。
他这一辈子睡过的女人怕是自己都数不清,又怎么能期望他记住一个被当做鼎炉送到他面前的女子?
寇司崖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这样一个怕自己粘上麻烦就对一个小门派赶尽杀绝的人,能有什么良心?
“司崖。”
阿无身侧凭空出现一道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她手里捧着一个正在发光的罗盘,手腕一转,罗盘就消失不见,阿无拱手道:“殿下。”
寇司崖转身过来想牵她,伸手的时候想起自己之前给医师做样子的时候碰过国君,撇了撇嘴把手放下。
“师父怎么来了?”他问。
“你出门急,忘了带这个。”
毛球头顶一个小罐子到他面前,寇司崖弯腰拿起,罐子不过巴掌大小,周身都是金色的符文,盖的并不严实,碍于符咒压制里面的东西苦苦挣扎都出不来。
寇司崖晃了下瓶身,原本还在沉思中的国君顿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点点鲜血。
毛球跳回苏皖身上,伸出几乎看不见的爪子对他招手,“吱吱吱。”
东西送到啦,虐死他!
苏皖把兜帽带好,戳了戳寇司崖被毛球逗笑浮现的酒窝,“我跟阿无先回,记得早点回来做饭。”
寇司崖偏头将那根手指含住轻咬了下,惹得她顿时身子一僵猛地把手抽回。
耳朵热热的,好像要烧到脸了,幸好带着面具。
“师父今晚想吃什么?”撩而不自知的某人还在笑眯眯的问。
苏皖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红烧狐狸!”
某人笑的更欢了,直到苏皖带着阿无离去,殿内就剩他跟国君,寇司崖唇边的笑就冷了下来,转身看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催动手中罐子上的符咒。
“陛下想起来了吗?”寇司崖好整以暇的看着陷入蛊虫折磨不断撕扯自己衣服的人,淡声道:“不如容臣子提醒一下。”
“十九年前,陛下是不是占了一处叫邪君门的小门派。”
“欺辱圣女,灭其宗门,还要把她的孩子杀了。”
国君楞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目眦欲裂的颤手指着寇司崖,刚张嘴就是一口鲜血涌出。
流的他脸下枕头湿透。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寇司崖骤然凑近,唇角微勾,“可惜呀,你这样的人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就算我要死,也要先杀了你,不亲眼看着你下地狱,我怕娘会怨我,爹跟村子里四百多口人会怨我。”
滚!给朕滚!
国君扯着自己的衣服,指甲挠破皮肤,干瘪的胸膛上时不时鼓起一个正在挪动的物体。
每走动一次,国君就吐出一口血。
偏偏就是死不掉,意识清醒的受着折磨。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这张脸,跟当初的邪君门圣女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张天生笑唇。
过了这么多年,国君早就忘了那女人长什么样子,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女子就算不笑也微微勾着的唇。
当年圣女不过是作为鼎炉被送到他榻上,自己还因为这个多宠了她一些时日,谁知不久她就不见了!
后来邪君门闹事,他听闻圣女有孕,便趁乱下令追杀在逃的邪君门跟圣女,后来孩子生下来,圣女将他藏的极好,孩子五岁的时候才被找到。
他分不清哪个是那个孩子,就命人屠村。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但是他没死!
不止没死,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要取他性命!
国君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爬起身,爬出去,去找外面的侍卫让他们进来把寇司崖拉出去杀了。
杀了,杀了这个孽种!
“陛下想逃去哪里?”
寇司崖欣赏完这场丑剧,他往国君沿着床边爬到一半的身上重重的踩了一脚,就在他满怀希望的准备下地时,脚尖一挑直接将他踹翻砸向床边的桌子。
高脚桌推翻,上面还放着碗尚且滚烫的药,茶汤倾倒流下,劈头盖脸的烫了国君一脸。
看着他发出痛呼尖叫的捂着自己的脸,寇司崖心中的恶顿时蔓延生长。
就是你,就是你杀了叔婶,就是你杀了爹,就是你强迫娘生下我!
若不是你,我就不会带着满身罪恶出生。
他招出许久不用的佩剑,国君只觉得眼前冷光一闪,那把犹自带着寒气的冷剑就穿胸而过,疼的他顿时抽搐。
“你...孽...孽...”
一剑又一剑落下,鲜血迸溅的沾到他身上,脸上。
他像要疯魔一般,似笑似哭的只顾着往国君体内刺,眼神逐渐癫狂。
我要让你。
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