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三月来临,赵羲和打了个盹,觉得所谓“春困秋乏”不是没有道理。
她正端坐在佛堂的静心室内,旁边是净真,身后就是整个庵堂里的尼姑们,抬头见得佛祖法像端严肃穆,耳边木鱼声念经声各是风景。
赵羲和昨晚在教第三居的人认字,睡得晚了些。其实她并不适合做个教书先生,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压根没有那种天赋。
教人也是需要天赋的。
但谁让她嘴贱,那天跟净真聊天的时候,听净真自卑于自己不认字,就说要教她,还惹得净真怀疑了一瞬,问她是什么时候学的。
还好净真好骗,随便用个勤勉好学的借口就混过去了。
可赵羲和自认,她肚子里那点墨水,自己有的时候逞能还差不多,拿来教人就不够看了。她这些字前世出嫁后学的,只能说勉强认得字。
这样的水平,她真怕误人子弟。
前世赵羲和处于一个卑微的境地,因为十五岁时回到赵府,一时发现自己和那些姐姐妹妹们的差距,说是云泥之别毫不夸张。
她们弹琴作诗,信手拈来,她却连琵琶和古琴的差别都分辨不来,大字不识一个,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时闹了许多笑话,在众人眼里,赵府的二小姐赵羲和就是个粗鄙的乡下丫头而已。
只有赵温语从未嫌弃过她,永远都是温和相待,温柔以对。
一度让她感动至极。
可惜,这也就是个天大的谎言而已。
赵羲和听着耳边的念经声,果然也看到了旁边的人都在打瞌睡,要在念经这种声音里保持清醒,实在是很难。
她拍了拍旁边的净真,净真从梦里惊醒,连忙惶恐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希望能抵消自己对佛祖菩萨的造成的不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念经的静心禅师说了句终结性的话:“今日论佛,就到这里吧。”一群人才如蒙大赦,招呼着走了。
出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小声的嘟囔“什么论佛,就是禅师一个人在论嘛,我们根本就无话可说,不如下次我们没话说的就不来了,让禅师自己一个人论吧。”
“你这话每天都在说,可是你第二天还是会来。”
“不来会被骂啊,你以为我想来。”
赵羲和拉着净真,两人走了一段,抬头便见炫白日光,已经是中午了。
净真惊讶道:“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
赵羲和觉得更快,因为她一直在睡觉。
同走一段路后,两人各自走上不同的岔路,净真今日事多,忙着去斋房招待香客,赵羲和也往厨房去吃饭。
今天的饭照例是白菜汤配白豆腐,盐放的太少,豆腐就添了苦涩的味道,一如白菜无盐,只剩味同嚼蜡的白菜杆。
一边的净慈忙凑过来,道:“你可不可以小心点,不要又摔到了。”
她每次看着赵羲和的伤都觉得内疚,她本来不是个恶人,在做了那种事后天天都睡不着觉。那天在赵羲和面前打翻了药碗,引来净明的追问后,她就决定得把这事告诉赵羲和,哪怕自己肯定会被赵羲和报复,也不能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可第二天早上一醒,紧接而来的消息就是净明出事了,送回来的时候是昏迷,醒了之后就是疯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肠太毒,连厨房里的恶鬼都看不下去,把她给收拾了。
不过净明既然不会再有迫害赵羲和的可能,她看赵羲和也没有发现什么,也就缄口沉默了。心里虽然还有那种心虚的感觉,她想,要是为了这事就说出自己在其中的作用,那自己也是为虎作伥的罪名,还是不说了。
大不了她以后对赵羲和好些,不对她翻白眼了。
赵羲和看了她一眼,道:“自从我伤好之后,你对我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