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郁落白和叶葬不剑拔弩张的时候,还是挺聊得来的。两人见解一致,脾气也大同小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们如此相似,还是难免会有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时刻,这种情况,郁落白自己也不解。
很快小船就掠过一片杨柳低垂的绿荫,在一个渡口停靠了下来。
&ld;姑娘,杨柳岸到了。&rd;船夫在船头喊道。
叶葬回应了船夫一声,看向郁落白,说:&ld;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rd;
郁落白一脸疑惑,但是还是跟着叶葬走出了船舱,上了渡口。
渡口周围种植着成片的杨柳,高高低低,参差披拂的绿意和碧波粼粼的河水相映成趣,自成诗意。
叶葬轻车熟路地行走在翠绿之中,不多时,就在树林深处找到了一间阁楼,阁楼依靠着一座小山包而建,扶花绿草,柴扉石径,篱笆里还圈养着锦鸡和白兔。一派美好的农家风光。
叶葬推开柴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里。
主人家的小狗在一旁狂吠,但是碍于叶葬强大的气场,小狗吠了两声就钻进了自己的窝里,不敢出声了。
&ld;哪个王八蛋又来打搅我!&rd;屋子里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咒骂,随即,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ld;司画流。&rd;叶葬好整以暇地喊了那个年轻男子一声。
司画流看到蒙着面纱的叶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惊失色,笨拙地跪倒在地,忙不迭给叶葬磕头,颤声请罪:&ld;叶姑娘恕罪,小人不知叶姑娘前来,出言不逊,罪该万死,罪该万死。&rd;
&ld;行了,我又不会吃了你。起来吧。&rd;叶葬懒洋洋地看着司画流,说:&ld;我是来找你看病的。&rd;
司画流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叶葬,问:&ld;你哪里受伤了?&rd;
&ld;不是我,是她。&rd;叶葬朝着默默站在后方不说话的郁落白偏了一下头,说。
郁落白听到叶葬这么说,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咬了咬牙,看着叶葬的侧脸,情绪复杂。
&ld;先进屋,先进屋。&rd;司画流谄媚地迎着叶葬和郁落白进屋。
屋里布置得清幽雅静,一半屋子里都摆放着药材和瓶瓶罐罐,各种中药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ld;这位姑娘是叶姑娘的朋友吗?&rd;司画流在郁落白身边坐下,询问道。
郁落白悠悠地看了司画流一眼,又看向叶葬,勾了一下嘴角,说:&ld;算是吧。&rd;
叶葬和郁落白静静地对视,眼中闪过笑意,然后她站了起来,说:&ld;把她的伤治好,我去外面看看。&rd;
&ld;叶姑娘,你不要治伤吗?你的手臂也受伤了吧。&rd;司画流喊住叶葬,说道。
叶葬回头朝着司画流笑了一下,说:&ld;我没事。&rd;
说完,叶葬就走出了屋子,紧接着郁落白就听到小狗哀嚎的声音传来。
郁落白偏过头,就看见叶葬拽着小狗的前爪,把它往院子外面拖出去。
&ld;怎么烧成这样?&rd;司画流掀开郁落白的袖子看到了她血肉模糊,只是草草撒了金创药粉的手臂,忍不住皱眉,&ld;处理得也太粗糙了,会留下疤痕的,你以前……&rd;
司画流说到这儿,眼神突然变了一下,顿住了话语。
郁落白看着司画流,漫不经心地问:&ld;我以前?你认识我?&rd;
司画流嬉笑了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把锋利的小刀,说:&ld;你以前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如果留下这么丑陋的疤痕,那不是美中不足了嘛,对吧!&rd;
郁落白抿了一下唇,没有接司画流的话。
&ld;忍着点儿啊,我要把你烧焦的肉割掉。&rd;司画流话音未落,锋利的刀锋已经划过郁落白烧伤的手臂,惊电般割下了一块焦黑的肉。
郁落白直到看见刀身上的焦肉,手臂处才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但是她咬着牙,忍住了剧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司画流的刀很快,但是郁落白还是要忍受生生割肉的痛楚,或许是曾经在杏子林治疗烧伤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此刻的痛楚和当初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说起来,涵尘对郁落白也不是没有恩情,毕竟她当时被大火毁了容,涵尘用了两年的时间给她治好了烧伤,让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只是,当时的治疗,其实就伴随着炼制药人的程序,只是郁落白不知道而已。
现在想想,郁落白发现山腹下面的密室的时候,其实是个意外。
郁落白因为要恢复脸上移植的皮肤,就必须不停地喝药,那些药苦涩无比,甚至喝完之后会痛不欲生。
但是郁落白的脸的确在一点点好转,因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涵尘的药有什么问题。
直到那一天,郁落白喝下汤药之后提早清醒了过来,典籍库里没有人,郁落白就歪打正着地进入了典籍库下面的密室,看到了涵尘正在鞭尸。
&ld;为什么你会死!为什么!&rd;一向仁慈的涵尘此刻却像是被恶魔附体,神情狰狞,睚眦欲裂地用小刀剖开死者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低声喃喃:&ld;为什么你的心脏会停止跳动!同样的药她吃了没事,为什么你会死!&rd;
郁落白这才看见,这个密室里关押着十多个人,被封住嘴巴,五花大绑地关在笼子里。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屏着呼吸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涵尘突然回过头,朝着郁落白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ld;是我下手太重了吗?&rd;司画流的声音传来,把沉浸在回忆中的郁落白拉回了现实。
司画流已经用绷带把郁落白烧伤的手臂好好地包扎了起来,剜肉时的那种痛感也没有了,只是伤口处有些麻痒。
郁落白一个激灵,沉沉地呼了口气,摇头。
&ld;那你……&rd;司画流指了指郁落白的脸。
郁落白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脸上居然布满了泪痕。
剜肉的痛对她来说其实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她的眼泪,恐怕是为了涵尘而流。
或者说,是为了曾经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