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枫从睡梦中醒来,他首先摸了摸布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银子让他感到踏实。
随后,他开始考虑今后的路。
“现在是崇祯三年,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四年,大明王朝就彻底完蛋了。”
“做生意?不行,乱世之中没有强大靠山的生意人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读书更是不靠谱,大明王朝都要完蛋了,读书去考清朝的状元吗?
陈枫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心底冒了出来,并且疯狂的滋长,压都压不住。
“要不,做个土匪吧!”
想到这,陈枫激动了起来,当个土匪,占山为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逍遥自在。
眼下,现在的大明王朝,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抗清兵上,对下面的掌控弱到了极点。
否则的话,李自成之类的人也没有机会坐大,甚至最终攻入京城。
只要给他时间发展,到时候有人有钱粮,就算清兵入关,只要他不死磕,往大山里一钻,没有飞机大炮的情况下,清兵也拿他没办法。
陈枫越想越觉得靠谱,他可不想受清廷管辖,给他们下跪,还得留鞭子。
陈枫走出了破庙,看着眼前的群山,心中升起了豪情万丈。
“只要有钱粮,这一片,都可以是我的地盘了!”
当然,饭得一口一口的吃,现在就竖起大旗是找死。先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他再次把目标放在了黄家庄,如果能把黄淮仁的宝库和粮仓里的粮食抢过来,养百十号人是绝对足够了。
想到这,陈枫把目光再次看向了黄家庄的方向,好像在看一只巨大的肥羊。
说干就干,陈枫开始谋划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土匪。
“眼下当务之急是招揽合适的人手,年龄最好不要太大,年龄大不好管。”
“有人手之后就修建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寨,再种上粮食,积蓄足够的实力之后,就去把黄家庄给端了,狠狠的赚一笔,然后招揽更多的人手,扩大地盘。”
陈枫是个很果断的人,打定主意之后,立刻带上银子,离开了破庙,下山去招揽人手。
离黄家庄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城镇,名为蓝花镇,镇上有墟市,逢阴历每月三、日开市,附近村民大多去那里卖东西,或者找活干。
今天正是三月十,是蓝花镇开市的日子。
一个时辰之后,陈枫出现在蓝花镇上,然而,想象中热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摆摊的人并不多,买东西的人就更少了,一片萧瑟。
陈枫心情有些沉重,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显然很久没吃过饱饭了,这绝对不是盛世该有的景象,明朝的衰亡,已经开始显现了。
他走过一条街,意外发现一个聚集了很多人的地方,那就是粮铺,有几十个人,背着布袋排队买米。
“什么,又涨价了?两百文钱一斗米,你们怎么不去抢!”
排在最前面一个中年汉子,情绪失控的大喊,他手里只有半贯钱,还是存了许久的积蓄,现在却只够买两斗米。
店铺的伙计瞪了他一眼,道:“喊什么,喊什么?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哪里都是这个价,嫌贵就滚,不要挡着后面的人买米。”
陈枫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一斗米卖两百文钱,按十斗米一石算,也就是说,一石米卖两贯,换成银子的话,就是二两银子。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手里基本没有余钱,甚至余粮也没有,又要交沉重的赋税,服劳役,活的本来艰难,家里常备有几两银子的,已经算富户。
现在,一石米居然卖二两银子,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吃得起,加上这几年连年大灾,庄稼收成极差,这是把普通人往死路上逼啊。
中年汉子最终还是买了米,他抱着两斗米失声痛哭,眼中满是绝望,吃完这两斗米以后该吃什么?
陈枫没有再看下去,他心情沉重的离开了粮铺,拳头握紧,看了黄家卖米,他才真正明白,黄淮仁库房里那些宝贝都是怎么来的,那都是吸了百姓的血!
下一次对黄家庄下手,他不会再有丝毫留情!
但是现在,陈枫太弱小了,无力改变什么,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百姓的惨状,一路往前走。
走到一块空地上,有六七个小孩,站成一排,这些小孩小的只有九岁,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每个小孩旁边都跟着一个大人。
这些小孩,都是快活不下去的家庭用来卖的!
有两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正在对这些孩子挑挑拣拣,甚至掰开嘴看看牙齿,就像买牲口一样。
陈枫走过去的时候,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已经被那两个管家一家一个挑走了,长得好些的卖了五两银子,稍差些的卖了四两。
联想到刚才二两银子一石的米价,也就是说,一个孩子只值两石米!
陈枫感觉浑身发冷,即便他上辈子见多了世界的阴暗,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你说你有什么用,一天到晚就会吃,现在连卖都卖不出去,还不如当初跟着你老娘一起死了呢,还节省粮食!”
一个泼辣的女人爆发了,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破口大骂,语言之难听,让旁观者纷纷皱眉。
那个孩子长得很高大,足足比同龄的小孩子高出一个头,但是此时,却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哭,忠厚的脸上表情非常麻木。
显然,这是一个后妈,而且是非常恶毒的那种后妈,家里断粮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卖掉。
“别骂了!这孩子多少钱,我要了!”
陈枫终于忍不下去了,明明都是人,却被当牲口一样贩卖,打骂,还不如跟他上山当土匪呢。
那女人狐疑的看了陈枫一眼,见他年龄并不大,穿得也不华丽,于是嗤笑道:“行啊,五两银子,他就卖给你了,你拿得出来吗?”
这就是故意为难陈枫了,要知道,刚才那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女孩,也只卖了五两银子,剩下这几个,能卖四两就烧高香了。
陈枫一言不发的拿出五两碎银子,那女人顿时两眼放光,就要伸手去拿。
“等等,签卖身契,不然一个铜板你也别想得到。”
那女人生怕陈枫变卦,于是满脸堆笑,道:“小公子,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请保人,保证给您办妥当。”
女人急匆匆的走了,剩下那几个卖儿女的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向陈枫推荐自己的儿女。
“公子,也……看看我儿子吧。”
“公子,我儿子强壮……”
几个家长心里虽然有些挣扎,但依然坚定的向陈枫推荐自己的孩子。
“这几个人我全要了,也是一人五两银子。”
陈枫本来就是来找人当土匪的,普通人不逼到绝路不太可能,这些孩子与其被卖掉给别人做牛做马,还不如跟他上山当土匪呢。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这就去保人。”
当下,这些人纷纷找了保人,一共五个孩子,各自签订了卖身契,这些家长每人拿到五两银子,或哭泣不舍,或决绝的扭头就走。
其中一个妇人,拉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边抹泪边道:“娃儿,你不要怪娘,娘也是没办法,跟着我们,全家人都会一起饿死。这位小公子看着心善,跟着他你起码有口饭吃,不会饿死,咱们家也能再撑一段时间。”
少年也不说话,低着头抹了把眼泪,非常倔强的走到陈枫身后,不再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陈枫收好卖身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带着这些孩子往镇外走。
那个妇人见孩子越走越远,浑身无力的跪在地上,带着腔声嘶力竭的喊道:“娃儿,不要怪我,娘实在是没辙了,下辈子娘给你当牛做马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