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发宏愿，誓与九州同。

在韩宗武不断了解沈元的时候，沈元也在衡量韩宗武的作为，其实实话，在后世的观念看来这样的人虽然激进了些，可也算是一个值得敬佩的革命家，他与其他人不同，别人要的是利益，他要的是新秩序。

“韩兄，不知可否了解一下你为何有此宏愿，在下虽然对韩兄的志向不怀偏见，可依旧对韩兄的诉求感到好奇。”沈元拱了拱手，平静的对韩宗武道。

他是真的有些心动了，以沈家现在的处境，若是上面决定不护着他，瞬间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找一条后路是必须的。

韩宗武才出了他的经历，他的母亲是乌蒙人，由于他混血儿的身份在宋地的环境下自就受到了区别对待。

不过这种事并没有让他感到愤恨，真正令他彻底想要建立新体制的事是当他的爱人一个僚人被拐卖到一个花子手里被找到时，他才真正觉醒了。

“沈兄，你知道吗，你所处的这个，辉煌的，仁义的，自诩这个世界上最文明的国度竟然有那样的地方，饶四肢可以被当做肉来买卖，一个孩的命连几个馒头的钱都不到。”

韩宗武狰狞的站到沈元面前咆哮着，只是他的眼眶里却是充满了血液和仇恨，不停地在滴落血泪。

“呵，几个蛮人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发作？大家虽然看不起你的母亲，不过谁把你当蛮族看了？”

乔永不屑的道，虽然他对韩宗武的能力极为钦佩，可是对他这种幼稚的坚持他真的不能接受，若不是要借用他的力量这样的人在蜀中就是最大的异类。

“闭嘴，蛮人，蛮人就不是人吗？他们不会痛吗？不会有感情吗？”韩宗武疯狂的冲到乔永的桌子面前把乔永的头掼在桌子上咆哮着。

沈元神色变换了半，最终还是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韩宗武的想法在大方向上是对的，是在向着平等的方向上靠拢，可是以现在的民风士气来，他所做的努力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

“韩兄，你听我几句，我承认你在某些方面确实像个圣人，可是你的目标在当前这个环境里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沈元无奈的道，他知道一旦他揭开这块最后的遮羞布韩宗武或许会彻底的绝望，但是让韩宗武亲自实践过再发现真相对这个世界实在太残酷了。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我倒想听听沈兄的高见。”韩宗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听到沈元的话又差点爆发，他本以为沈元能理解他的想法，可没想到沈元竟然觉得他的计划是空想。

“韩兄，汉室排斥蛮夷绝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其落后的文化和疲懒的本性。

华夏这个群体从来就不是一个血脉论的团体，只要外族有本事，汉室接纳的比谁都快，不信你想一下历史上鲜卑族，再想想金日匰，有能力的人诸夏基本上是无条件接纳。”

沈元谨慎地道，这些东西可能是华夏最核心的东西。

“那乌蒙蛮族就没本事吗，没能力吗，僚人中就没有豪杰吗？都是扯淡！”韩宗武不屑地道，他认为沈元就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辩护。

“剩下的老夫来吧，韩子你可能是以为所有蛮族都和你是一个水准吧。

远的不，就看塔东和白塔两个蛮寨，到处都是鱼虾野兽，再不行还可以种地，可是近年来饿死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有数，这里面虽然有你的谋划，可是只要他们稍微勤快一点，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中计。”

尸先生不屑地道，他对韩宗武年轻而狂妄的思路感到可笑，如果蛮族都是韩宗武这种水准，他们这些老人怎么会几十岁还在为部族奔忙？

“这是其一。韩兄，我知道你可能在这里已经实行了军功勋爵名田宅的军法，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们的斗志和先秦时的那支军队可以比拟吗？

秦国的民众虽然也不识字，可是他们对政策的识别能力完全不是乌蒙蛮族可以比拟的，他们会唱着秦风一排排的在战场上死去，而你的军队，我敢保证只要一场溃败他们就会再也不敢踏出乌蒙山脉半步。”

沈元有些无奈的道，如果有办法，他也不想打破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幻梦。

“不可能，我可是完全按照商君的变法来的，他们也把我的法令履行的很彻底，不信，不信你看，风，风，风。”

韩宗武的神色开始有些变化了，他大声地喊着集合的命令，外面的股部队也开始了队伍的集结，他们虽然在很短时间内站到了一起，但是眼神和神态散漫的不像话。

“你看，韩兄，这就是结果，他们听从你的号令，完全不是因为有着复仇和建立新秩序的希望，他们就是瞅着你布袋里的粮食，所以即使你再怎么操练也没有用的，没有同仇敌忾之心的队伍再严整也就这样了。”

沈元不是看不起韩宗武，只是这些他所谓的军队真的并不值得依靠。

“哈哈哈，可笑啊，韩宗武，你以为秦军是靠变法训练出来的？那我华夏数千年的传承岂不是靠一两场变法就能超越？秦军存在的基础是秦人对秦国的拥护，是与商君的约定，是数十代老秦人君主战死疆场的信念。真的是可笑！”

柳高阳此时也参与进来，孟家作为韩宗武的影子行动是没错，可是韩宗武的想法现在早已超脱了大家的预计。

“那西夏，西夏怎么可以……”韩宗武还没完就被打断了。

“西夏怎么了，西夏地处四战之地，只要不战斗他们就要死，上至李元昊，下至西夏士卒，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而且西夏也是一个割裂的社会，上层西夏人几乎是把下层各民族逼到了不得不对抗，不得不杀戮的地步，就这样，西夏连年大胜，你看西夏的处境可比建国初期好多少？”

尸先生彻底击碎了韩宗武的幻想，韩宗武的计划在大宋腹地的蜀中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沈元觉得韩宗武这样的人其实应该得到尊重，便把可能的后果也了出来。

“即使发生了什么灾，比如陨石降一瞬间毁掉大宋的军队之类的，你建立的国家也不会是堂，世家垄断的知识和文化将成为底层人民向上最大的障碍，在这样的制度下，上层和下层和两个民族又有什么区别，这和你的初衷完全相悖。”

韩宗武看着众饶表现，突然变得有些癫狂，他今本来想把自己宏伟的计划出来让大家震惊，让大家追随他的脚步去实现那个理想中的大同世界，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所有人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做工具来使用。

“那你，你，有什么办法能改善那些可怜饶处境，你啊，你啊，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凭什么批判我。”韩宗武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些许变化，像是有些痴呆的样子，也像是偏执。

“实际上来，如果没有你们从中作梗，大宋的教化能力完全足以将大量土民变成华夏的一份子，而且是掌握一定知识能力的民众。

华夏的教化体系虽然会冲击现有的权力结构，将酋长和族长的权力完全瓦解，但是重新构建起来的体系里，少数民族根本不会受到歧视。”沈元理性地分析道。

讲实话，在古代所有文明的融合方式中，华夏这种自先秦时代就开始，经由历朝历代不断完善的同化制度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世界上最文明最智慧的方式了。

没有大屠杀，没有种族灭绝，也没有战争，甚至同化之后的少数民族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有自己的身份认同。

在沈元出真相之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看来在座的只有韩宗武因为个人经历陷入了牛角尖，其他所有人都知道韩宗武的计划是个笑话，但是最滑稽的是所有人都选择跟在韩宗武的旗下。

“沈公子，不愧是诸葛之名，这么快就发现了事件的本质，不过我想请沈公子再猜猜我等的目的。”

乔永笑着对沈元道，完全不管旁边已经有些崩溃的韩宗武，跳梁丑罢了，认不清现实，有再大的志向也不一定。

沈元看了众人一眼，突然想到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自己来，那么这件事必定是跟他有关，难道……

“你们……，不会是想要建立一个靠资本巩固统治的世界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元就觉得荒诞不经，这些世家是有多么恐怖啊，他仅仅是透了个苗头出来，这些人就能瞬间意识到钱的威力。

“果然聪明，在世家的历史上庄园是最稳固的传承方式，在我们的庄园内，皇帝也无法干涉我们的权力。

可是由于一代代文臣的努力，我们对土地和人民的权力被一点点削减，导致今世家的衰落，不过我们从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一个我们隐藏在幕后就能永远站在高处的可能性……”